只是看着卫长嬴俯在榻上难以起身的模样,她心头又是一软,沉默了一下,才道:“罢了,如今你们都受了伤,等把伤养好了再说罢。”
卫长嬴忙道:“我就知道母亲疼我,我如今这样惨了,母亲定然舍不得再嗔我了。”
宋夫人瞪了她一眼——她究竟是久为当家夫人的,不至于被女儿打乱了先前的计划就束手无策,略作思索,宋夫人决定换种方式,和颜悦色的关心起她们的伤,抹着泪说一番心疼的话……这样时候也到了傍晚。
卫长风在外头留着两个大夫,左等右等不见母亲出来,只得让新荔进内室去询问。
这倒提醒了卫长嬴,道:“母亲亲自过来,但这山上简陋,如今这榻又叫我占了,断然不好留母亲过夜的。依我看母亲还是快些回府里去罢?”
宋在水也柔声道:“今日都是我不好,连累了表妹,也叫姑姑担心受怕的赶了来……”
宋夫人看了看外头天色,也知道再不回去不合适了——宋老夫人年纪大了,怕正等着自己回去禀告详细呢!而且自己一个当家主母这样兴师动众的跑到城外,总是引人注意的,别给两个女孩子引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思索了下,点头道:“我是要回去了。”
跟着话锋一转,道,“但你们身边的人太过粗疏!这许多人眼皮子底下,居然还叫你们受了伤!真不知道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养着她们是做什么用的?!”
这话听得绿房、春景等人皆变了颜色,想分辩,可看了宋夫人的脸色又不敢吭声——还是卫长嬴不惧母亲,嘻嘻笑道:“母亲也别怪她们了,今儿个若不是她们在,方才我和表姐还不知道怎么从山顶上下来呢!而且本来也是我淘气,非要自己进林子里去折竹枝,这才惹出来的事情,母亲要怪,头一个就要怪我,可我如今已经趴在这儿了,也是上天先罚过……母亲向来疼我,这会定然舍不得再罚我,依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宋夫人被她接二连三的打岔心里很是恼怒,可听了“上天先罚过”五个字又变了脸,喝道:“小小年纪的胡说八道个什么?既然是不小心,怎么又是上天罚你了?你是天生好命的,否则怎么会生在了卫家!”
“是是是,母亲说的对极了。”卫长嬴浑然没把伤势当回事,虽然卧着,也笑意盈盈的道,“母亲先回去罢,仔细一会天黑了,便是官道也不大好走。何况叫开城门也怪麻烦的。”
宋夫人盯着她看了两眼,知道有这女儿在,无论是和宋在水把话说开还是教训使女都不成了,她心里斟酌了一番,到底抵不过爱女之心,依着女儿的意思起了身,却道:“我把画堂、画屏留下,再留几个婆子,分别照料你们,也替你们盯着些身边人,别一个个净被主子宠得比小姐还要小姐!”
绿房、春景等人都小心翼翼的道:“婢子不敢。”
宋夫人不理她们,又叮嘱了几句两人,这才出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卫长风隔着门告诉,道是已经把宋夫人送下山了,大夫也已送走,不过卫家明日会打发惯用的大夫来看——今日宋夫人太急太乱,却把这个都给忘记了。
卫长风又问两位姐姐的伤情,卫长嬴啼笑皆非道:“你真是个呆子,这才几个时辰,难道就能好了吗?”
宋在水笑着道:“我倒觉得好了些。”
她膝上的伤也就算了,手臂是脱臼,把骨接回去,可不是好多了?卫长风很是尴尬,道:“都是我不好,方才竟一直没察觉到表姐也受了伤,还以为表姐平安无事,险些耽搁了给表姐诊断。”
宋在水听出他的歉疚之意,微微而笑:“表弟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骨肉,何况我也是胆子小,被吓着了,自己都没发现。”
这样两句话说过,表姐弟心照不宣的重归于好。
见这情景,绿房等人也不敢对宋在水流露忿意,又有宋夫人留下来的人看着,都格外轻手轻脚。
如此到了夜间,下人匆忙整治上来饭食,卫长嬴和宋在水都有不便,由使女端到跟前伺候着用了。到了就寝的时候,卫长风将正堂的榻拼凑在一起将就着睡下,卫长嬴则招呼着宋在水与自己同榻——百年前卫伯玉留下来的这张铁梨木榻虽然样式寻常,却十分宽敞,两名少女睡着很是宽阔,并不至于因彼此的伤势影响到。
这日从主到仆,都经历了一番,入夜之后,除了茅屋外轮值的侍卫,俱疲惫不堪,未多久就睡了。
料得室中陪房的使女均已睡熟,宋在水睁开眼睛,借着厚纱罩里透出的一点朦胧灯光,看向身畔,低低的道:“长嬴,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