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听见动静,撩着布帘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瞧了一眼,立马皱起了眉,“那贵人的经书不是都抄完了么?怎得又要上山采药?”
因着季父是上山采药摔死的,季母对此事一直都有阴影。季怀瑜体谅母亲,如非必要一般都不会夜里上山。
如今夜里又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季母免不了问上一两句。
季怀瑜背上竹篓,手里提着油灯,“阿娘,我还想再抄一份。”
季母不放心地抓着他的手,“你想再抄一份家中不是有旁的纸吗?何必要上山?”
季怀瑜摇头,温声回道,“旁的不行。”随即他拍了拍母亲的手宽慰道,“阿娘放心,我只在不动山山腰采药,危险的地方一概不会去。夜里风大,您记得关窗,可别为了等我着了凉。”
季母知道自家儿子向来是有主意的,既劝不下只得多叮嘱两句,“早些回来,你不在阿娘睡不踏实。”
季怀瑜点头将母亲送回屋,“知道了。”
*
另一边华灯初上的顾府。
铃兰阁如今正是人仰马翻,被兰姬打发出去找玉玦了的婢子们回来说一无所获,兰姬顿时慌了神,开始在自己的房中翻箱倒柜。
“夫人。”
彼时芳娘扶着门页慢慢走了进来。
兰姬忽然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住芳娘,“芳娘,你来得正好,我的玉玦不见了,仙仙送的那块玉玦,你瞧见了没?”
芳娘抬头望了望屋顶,淡笑着从怀中掏出仙字玉,“夫人说的可是这块?”
兰姬顿时眼睛一亮,一把将玉玦捧在手心,“是……就是这块。”
芳娘这半个月一直在养伤,这几日才能下床,故而错失了与季怀瑜之约。
发现玉玦丢失后,她一开始就怀疑是邵氏,此前常婆子来送常服时造访过铃兰阁,芳娘猜想极有可能是那时丢的。
她原想去找常婆子对质,可常婆子是邵氏的人,这十几年她们一直被邵氏压制的抬死死的,贸然出头只怕会给兰姬惹祸。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顾妙音出现了。
芳娘手中的玉玦正是顾妙音交还给她的。
兰姬捧着玉玦细细摩挲,清丽的脸上满是母爱的柔光。
“若是让仙仙知道我连她给我的一块玉玦都护不住,她定然又要生气了。听闻防川城今年河面都冰封了,道观清冷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芳娘知道寮主此刻就藏在屋顶之上,她轻叹了一声,扶着兰姬进屋坐下。
“三娘子要是知道夫人您这般牵挂她,心中定然欢喜。”
兰姬眼眸轻掩,嘴角苦涩,“是我没用。原想着与其让她被大夫人折辱还不如送她去道观清修,可她那般爱繁华,要她每日坐在观里敲经,又何尝不是折磨?仙仙大抵是怨我的,否则也不会一年里一封书信都没有。”
芳娘轻声宽慰,“不会的,三娘子定然明白您的苦心,她虽没有书信,但这玉玦却是您生辰之日她特意叫人送来的,可见三娘子是挂念您的。”
兰姬低头看着手中玉玦,嘴角渐渐有了笑意,“对,原是我糊涂了,仙仙自幼便孝顺,往日我们在西蜀,人家给她一块花糕,她就是捂化了也要留着给我尝。”
“她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顾妙音抬起头,眼尾微红。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恨天命,她也想不顾一切带着阿娘远走高飞,可是她不能……
十五岁那年,她夜奔千里从桃源赶到顾家,那晚她原想带走兰姬,但天雷阻止了她。
她不得已只能折返回顾家,剃了顾秉雍的头发,以雷霆手段镇压所有人。
她就要让顾家所有人知道,兰姬背后有她顾妙音,她的阿母不可欺!
可是,顾家竟还有人犯蠢?!
顾妙音站起身,目光漠然。
真是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