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专注出工匠,跨圈出大师。当代社会大师越来越少,其实和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不无关系,再也没多少人能理工农医文史地博而广见,自然难以总结出跨圈的普世规律。
“说的太好了!当浮一大白!”听完顾诚的精辟言论,冯导也是喝得性起,一拍桌子,“被你这么一说,我想通了个事儿。上个月奥斯卡给《最后的武士》好几项提名,我就一直觉得这片子别扭。但就是说不出怎么个别扭法,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
《最后的武士》那么多人说它好,剧情其实还行,毕竟历史没法篡改。但片子里那股沉沉暮气真是让人不痛快。‘火枪淘汰武士刀’,这种小学生都懂的道理还要你爱德华。茨威克来教?还要你表演‘古典的美玉撞碎在工业化时代的冰冷钢铁上的凄美’?
片子里渡边谦演的那个角色人设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一开始还知道武士刀和洋枪队打的时候怎么扬长避短,怎么利用地形、大雾;到了最后完全就是直接以短击长,骑兵队正面往加特林机关枪上撞——当然了,主要是西乡隆盛历史上真死了,只能这么圆回来。作为最后的武士,从都到尾没有思考‘在火枪时代,武士刀和武士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这种问题。”
《最后的武士》是去年11月底上映的一部好莱坞电影,爱德华。茨威克导演,阿汤哥和渡边谦主演,而且上个月刚刚拿了四项奥斯卡提名。
眼下在亚洲影坛该片的评价可是炙手可热。尤其扶桑那边,因为米国爸爸的大导们居然盯上了扶桑的幕末题材,着实让扶桑人高-潮了一把,听说索尼为此还给华纳塞钱。
不过顾诚并没有看这部片子,也不看好。在他心里,这也是一部暮气的,一点都不向前看的片子。当然也不能全怪片子,毕竟题材就是这个样,一个失败者要演绎出别样的花儿来,确实难。
听了冯导的介绍,顾诚端着酒杯略嘲讽地笑笑:“扶桑人也是被米国人想当然的意淫黑得够惨了,反正武士被历史淘汰了,慷慨赴死就好。”
冯导深有同感地附和:“所以说茨威克其实不懂扶桑人,你研究过历史就知道,扶桑人1543年就‘种子岛铁炮传来’了,武士用火枪都用了几百年,怎么可能没想过‘有枪之后、刀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这种问题?扶桑人在各行各业都是要弄个‘道’出来的,没道的地方都要茶道花道,何况他们的国粹剑道?”
说到这儿,冯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酒也不喝了,拿出一根烟,起身走到窗前,来回踱了两步。
然后他啪地拿打火机点上,猛吸一口,回头问顾诚:“你怕挨骂不?怕票房扑街不?”
顾诚很爽快地就笑了:“我拍片又不图钱,怕个卵。”
冯导见顾诚毫不在乎,他也轻松地吐出了一个烟圈:“你不怕的话,这部片子我倒是建议你试着找个扶桑人的本子,自己改改,淡化一下故事的国家背景,说不定能拿到比较符合你需要的剧本。虽然我也不喜欢扶桑人,但这帮人脑子就是轴,天天钻研那些‘不划算’的事情,说不定有所收获。”
扶桑人喜欢钻牛角尖这一点,顾诚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当初拍个《金粉世家》,为了不让冷清秋的菊花变成葵花,顾诚可是让林志凌找遍天下,最后去熊本取肥后菊的外景。但不得不说,这种钻牛角尖,也确实让扶桑人不舍得抛弃任何一项传统,然后年年岁岁在那儿埋头挖掘传统里现代科技替代不掉的精微细节。
冯导这么提议,倒也是一条路子。
“用扶桑人的本子改?那导演怎么办,总不能也用扶桑人吧。”顾诚对于故事来源倒是不在乎的,毕竟可以淡化,但是如果导演和剧本没法合拍的话,就麻烦了。
冯导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口吧剩下四分之一根烟吸得只剩个烟蒂:
“其实我下午就有一个建议,当时也拿不准,现在你这么敢决断,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你不如去找两个最顶级的湾湾艺术片导演谈一下吧,他们的脑回路和扶桑人的本子比较合拍。就跟古龙的武侠小说也都跟扶桑人一样,酝酿半天,一刀毙命,什么花里胡哨的打斗都没有。”
顾诚仅仅花了三五秒钟消化这条建议,也就释然。
确实,下午的时候冯导就跟他直说了:大陆的,香江的,所有艺术片导演都没这种思维习惯,大家不往前看,这不是传统的STYLE。
如此一来,华语文化圈里的导演,其实就寥寥几个选项了。
“我喊个朋友一起来喝酒,冯导您稍等。”顾诚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林志凌,“喂,志凌姐,没在忙吧?来江南会陪我喝两杯。”
林志凌这几天刚好在钱塘,主要是这阵子少女时代选秀过程中,不时有适合早期签约的潜力股出现,所以她没回湾湾。
半个多小时之后,林志凌就赶到了。这几年在顾诚手下执掌艺人经纪工作,她已然不是平行时空那个纯粹的花瓶林志凌了。交际花的手腕加上丰富的机会、见识,林志凌如今在湾湾娱乐圈的人脉还是挺丰厚的。
顾诚给双方介绍了一下,然后说了自己的要求,便让林志凌去物色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