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松面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一直摇头往后退。
“啪!”香茅子挨了一记耳光,是那个干练妇人动手抽她的,“没规矩的野丫头,我们刘家的事情轮得到你多嘴,我替你爹娘教训你。走,别搭理这个疯丫头。”妇人挥手带着众人往村子里走。
刘如松连忙背着昏迷的刘氏婶娘跟着走了。
香茅子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她打不过,也争不过。
她只能转过头,面对群山,匍匐在黄土路上嚎啕大哭,“紫菀!阿紫!!”
那天,香茅子在村外的土路上哭了很久,连晚餐的时候都忘记了。当她失魂落魄回来的时候,她后娘正敲敲打打的不耐烦。一见她这样,拎着柴禾棍子就过来了,“这可真是翻了天,忙了一天回来锅冷灶冷,你到是好好外面逛去罢。不用管爹娘兄弟都饿死。”
说着狠狠的往香茅子腿上抽。香茅子不躲不避,只是低声说,“刘紫菀,今天嫁给山神了。我想去送送她,没追上。”
她后娘愣了一下,手里停了下来。辛娘子知道香茅子一贯跟刘家阿紫关系要好。可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又专门往她腿上没有裤子的地方抽打,“嫁给山神又怎么了?那是二十两银子呢!没有二十两银子,她娘拿什么给他哥娶媳妇。这都是她的命。”
“可,可没有人问过她愿意不愿意。”香茅子终于哭了出来,不是因为她后娘抽她,而是因为紫菀。
“命!这都是命!父母给了你命,你的命就不由你。要不是刘家这次这么需要这笔钱,说不定去嫁山神的就是你。你给我记着,从今天开始,你就欠着家里二十两银子。还不给我好好干活,不然下次嫁山神,我就让阿爹把你送去!”她后娘大概是打累了,气得把手里的柴禾杆往地上一丢,“还不扫院子,挺什么尸!”
说完领着弟弟往屋子里走。
香茅子慢慢的捡起地上的扫帚,开始清理院子。
可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发芽,“如果这就是神仙的面目,那么她宁愿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有神仙。”
山神娶媳妇的事情宛如水潭中一道清浅的涟漪,很快就散了开去。
刘家婶婶醒来又哭了两天,到底一天天好转了,开始张罗给刘如松聘程家女儿了。这个事情的热烈讨论程度,远比山神娶媳妇热闹。
毕竟程家,那是有仙缘的人家呢。
对于这事,香茅子一语不发。包括小西来找她一起去看热闹,她都摇头不去。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香茅子。
香茅子一直算着日子,到了七天了。是上山去抬红轿子的日子了。
这几天,香茅子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她后娘骂她憨脑袋,连他弟弟都嘲笑她傻憨了。可香茅子只是在默默祈祷,她希望奇迹出现,紫菀可以跟着红轿子一起回来。平平安安的。
到了第七天,香茅子特意手脚麻利的提早把活干完,就是为了能去看抬轿子的人。可她翘着脚,在村口站到了下晌午,也没有看到红轿子。
日头一点点向西偏去,香茅子急得不停跳脚,可去抬轿子的人还没有回来。
再也耽误不得了,她必须要回去做饭了,不然在田间辛苦一日的爹娘回来连口热水都没有得喝。别说她爹会抄起棍子打她,连香茅子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回头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路,香茅子恨恨的跺脚,往家跑回去。
抓紧时间烧火,滚水。
将上午准备好的野杂菜洗净、切碎了,用滚水煮软捞出来,攥实了,就是一个菜团子。香茅子做了两个大的,两个小的。这就是他们家今天的主食。额外有一碗糙米在灶上隔水蒸,那是爹的饭食。
狠狠心,香茅子又去捞了一木勺黄酱出来。
刚刚摆上碗筷,爹娘就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香茅子连忙递了一条布巾出去给他们拍打身上的泥土汗水。她后娘先去舀了一瓢水喝了一半,剩下的冲了冲手。扭头看见桌子上摆的黄酱,立刻不乐意了,“整天就知道捞酱吃,这才几月份,就把酱都捞出来吃了。看往后几个月怎办?这么大的闺女,一点日子都不会过……”
香茅子也不说话,只是手脚麻利的往外摆菜团子,还有他爹那碗糙米饭。他爹任凭后娘唠叨香茅子,也不说话,坐在桌前先叨了一筷子黄酱,“嗯”了一声。后娘看见他爹开始吃了,就不说话了。
一家四口人刚刚坐好,就有邻居陈婶娘隔着篱笆招呼他们,“呦,一家子都吃上了。”
她后娘连忙招呼,“是陈婶娘,吃过了?要不要来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