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三月二十七,天色刚亮起不久的时候,淅沥沥的小雨就已经从苍穹上飘落下来了,潮湿的空气顺着窗户吹进百草堂内,让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森然的冷意,楚轩坐在窗户旁,清风微微吹乱了他鬓间的发丝,身后蒋殊站在哪里,神情恭敬,一丝不苟的和他禀告着这段时期发生的一些琐碎。
自从那日猪猡殿的人在宣德楼大开杀戒之后,白云城内的一些世家家主大概是死伤不少的,泗家的泗天行,谭家的谭永明,还有其他一些手握宗族权柄的角色,这些人死掉之后,因为没有人再去牵头,群龙无首之下,所谓的利益联盟并没有存活的太过长久,因为不少世家之内,大概都在上演着一些争权夺利的狗血马戏,家主之位悬空,那些人大抵上也是没有多少心思来插手别的事情的,所以苏鱼在荷花街建立坊市的问题,反而并未遭受什么太过强大的阻力。
当然了,在一些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很多事情并不像曾经设想的那么顺利,很多意料之外的问题接踵而来了,让坊市建设一度陷入停滞的状态,好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可以用道法来搞定的,花了不少心思,那苏鱼央求着秀儿,许下了一大堆食物的诱、惑,最后成功的诱骗了一只任劳任怨的童工,让这位身具特殊神通的妖族少女当了一回免费的泥瓦匠。
实际上这种事情还算不上稀奇,道法的神奇之处,在很多领域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作为通天神木的后代,秀儿的道法在建造房屋上面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道法推动下与大量难民的力量相互结合在一起,这座坊市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白云城内飞快的屹立起来了,至今,那荷花街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一些售卖粮食的店铺都已经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前日坊市一开,就有不少人收到了消息,到如今的这个时候,蜂拥而来的百姓已经堵塞了四门,荷花街外早就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了,就连阴雨天都未曾阻挠这些人分毫,我们人手把持着重要入口,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想要从围墙跳上来的,好在秀儿姑娘在一些围墙上加持了道法,要不然这坊市内更加难以管理了……〞
蒋殊微微摇着头,嘴里止不住开始抱怨︰“主要是小姐制定的粮价过低,仅仅是这两天,城内的粮价就已经跌到了往日的三成左右,一些人听到消息原本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这阵子闹饥荒,好像是各大家族内部都是或多或少的出了一些问题,然后这些人大概是有着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最终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蒋殊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楚轩靠在椅子上听,他微微偏了偏头,目光顺着窗外望着虚空之中那道光门,淅沥沥的雨水从天空落下,让视线稍稍变得有些模糊,他这样看着,好半晌才微微开口说了一句︰“这样下来,城外收割的那些粮食,怕是也顶不了多久的。”
“可不是,按照目前这种售卖的速度来看,这些粮食大概也就能持续两个月左右……”蒋殊看了楚轩一眼,神色稍稍有些迟疑︰“那个,大人!”
“嗯?”
“您看,上次您在城外施展的那种道法,能不能……”他微微的笑了笑,意思却在明白不过了,楚轩摇了摇头,伸手拿着桌子上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过了好一阵子才微微开口说着︰“城外的那些农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经过火山灰的覆盖,嗯,大概会肥沃一些,但是如果用道法过多的拔苗助长,过不了多久,那些农田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废田……”他扭头看了一眼蒋殊︰“这样做,会得不偿失的。”
“呃……原来是这样子啊!呵呵——”蒋殊灿灿的笑了笑,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楚轩却没有管他,伸手将茶杯放了下来︰“城外的农田,你不是已经派人去种植了嘛,距离下次粮食成熟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四个月左右罢了,这中间空白的时间段,你们可以想办法从外面收购粮食,据我所知,南方清水城的粮食产量一直都是很不错的样子,嗯,你们可以派人尝试着去接触一下那边。”
“这个……属下一会儿就派人去过去看看。”蒋殊想了一阵说着︰“对了,大人,最近白云城内来了不少生面孔,也惹出了不少的事端,这些人大概都是冲着上边那道光门来的,只是……最近有人在坊市外面游荡,属下怕是有人打算针对这边,所以……”
“嗯,这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暂时不用去管他。”楚轩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一阵,目光微微凝视着窗外︰“既然城内来了这么多生面孔,你告诉苏鱼她们,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往街上跑,否则撞上什么麻烦,我未必会去搭理这些。”
“这个,属下倒是明白的。”蒋殊笑着说。
“嗯,你明白就好。”楚轩微微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东西,是给你的。”他挥手抛出一个木盒,那蒋殊伸手接过来,微微打开后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这木盒里面包裹着一层软布,三瓶拇指大小的瓷瓶镶嵌在那里,看样子里面应该是丹药之类的东西。
“这里面是破魔、洗髓、定神……三种丹药。”楚轩转身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蒋殊的肩膀︰“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呢,我都看在眼里,嗯,我还听说,上次猪猡殿袭击苏鱼的时候,你外侄也死在了混乱之中,怕是你夫人没少埋怨你吧?”
“呃……啊!”那蒋殊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木盒微微咽了口唾沫︰“大、大人,小六那件事情只是意外,我夫人他知书达理,自然不会出言埋怨半句的。”
“嗯,那就好,”
楚轩转过身,目光微微凝视了后院一眼︰“黄泉道在白云城的据点,存在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多年下来,枝繁叶茂,并不比城内的哪个世家差上多少,嗯,你知不知道,还有谁和那些叛徒还所有联系的,嗯?”
“叛徒?”蒋殊眨了眨眼睛,神色怔了怔。
“就是当年,叛出黄泉道的那些支脉。”楚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大人……”微微明白了过来,蒋殊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大人!属下和那些人绝对没有联系过!没有半点关系啊!大人!——”
“嗯,我当然知道你和他们……大概是没有联系的。”楚轩笑了笑,目光微微盯着他︰“但是你能保证,你手下那些人,和他们没有丝毫的牵扯吗?”
“这个……”蒋殊愣了愣,站在哪里半晌后,才微微咬了咬牙︰“属下明白怎么做了,属下这就回去就查清楚,如果发现有人和那些叛徒有些牵扯,属下……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可以心慈手软的……”楚轩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何况,我又没让你杀人。”
“呃……那人大人?”蒋殊看了过来,神色微微有些迷惑。
“你杀了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楚轩微微耸了耸肩︰“对于那群家伙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是无关痛痒的问题。”
“那大人您的意思?”蒋殊开口问了句。
“嗯,你可以透漏一个消息给他们。”楚轩笑着说。
“呃……什么消息?”
楚轩眯了眯眼睛︰“就说,黄泉印……在苏鱼的身上。”
“属下……明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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