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绾绫忧心非夜去向的时间里,玉润已经拟好了拜帖,命人送到了洛阳王府上。
收到玉润的拜帖,洛阳王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沉思,最终莞尔一笑。
时隔这许多年,那人终于要有动作了么?
思及至此,洛阳王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出尘绝世的白影,曾经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十二年前他得知他失踪在燕地,还狠狠的惆怅了一把,喝了个酩酊大醉,那时他见到玉润时,她还是王氏未出阁的小姑,她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阿绝说,请您静候他归来。”
所以哪怕是谢家人都认定谢珏已经亡故,他却还是坚信着一个为及笄女郎的话。
毕竟他的好兄弟,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
幕僚看着洛阳王变幻莫测的神色,虽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劝谏道:“听说这位谢夫人,是已故四郎的妻室,老朽以为,如今洛阳城风雨飘摇,这女子定是来此寻求庇护的。”言外之意,就是委婉的劝谏洛阳王不必搭理玉润。
洛阳王斜睨他一眼,目光阴冷:“钟先生年岁大了,有些事情难免会糊涂,这几日你暂且休息吧。”
钟先生心口一紧,没想到竟是触到了这位主子的逆鳞,他曾听闻那谢四生前同王爷十分交好,却不想已经好到令洛阳王爱屋及乌的地步。
“是老朽食言,还请王爷恕罪。”
洛阳王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吩咐道:“请谢夫人去后花园,再将郡主请来。”
洛阳王口中的郡主正是他认下的义女阿絮,现如今对于阿絮的神兽身份他也有几分了解,想到当年还是玉润在井底发现了她,想必如今二人相见定能有许多话题。
时隔多年,玉润再一次见到了这只很是贪吃的饕餮,此时此刻她已完全化作了人形,不再是四五岁女童的模样,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明明是一个名媛淑女,可偏偏嘴里头正叼着个包子,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玉润看着小祖宗不仅嘴上吃着,手里头还捧着一大托盘的点心,不由得忍俊不禁。
“玉润姐姐!”小饕餮果真一眼就认出了她,飞扑过来,若不是旁边的侍婢如临大敌一样的拦着,那一盘子点心恐怕就要招呼到玉润碧青色的衣衫上头。
玉润也很是开心,摸了摸她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如今是大人模样了,真好。”
是啊真好,她不仅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扭转了很多人的,若不是他们误入了那个井底,恐怕这小饕餮还不见天日的被埋在地底。
“诶?”阿絮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望着玉润:“姐姐今天好亲切,以前总是凶我,不许我靠近,还非要我称呼你为夫人!”语气满满都是控诉。
玉润不由得面色一窘,以前……恐怕又是非夜那厮做的孽。
“咳咳……”玉润掩饰般的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阿絮,你父王呢?”
“他才不是我父王,凶巴巴的哼。”阿絮一脸不满,很是不客气道:“老家伙说你是来帮我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交代给我就可以。”说到这里她还可以压低嗓音在玉润耳边道:“他说这府里头有琅琊王的探子。”
闻言,玉润皱了皱眉,不由得忽略了阿絮那声不客气的“老家伙”。
有琅琊王的人,如今元显对洛阳王已经忌惮到这个地步了?如此说来,叶绾绫的那些话没有半分虚言,朝廷不肯派往援军也不肯按时供给粮草,怕是奸佞作梗,对洛阳城破之事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玉润冷笑一声,大晋将亡啊。
她原本也不打算替这短命的王朝延续命数,只要熬过撑破的那一天,改写自己的命运,将阿绝的魂魄从那副被烧毁的驱壳中解脱出来即可。
思及至此,她凑近到阿絮耳边,轻言细语。
夜半三更,阴森森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山墓地里,一个扛着镐头的士卒很是郁闷的对同伴低声嘀咕:“你说王爷为什么要吩咐咱们来挖目的,又不是古时候留下的黄陵,能值几个钱。”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喽。”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士卒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笑道:“这荒郊野岭的,能给谁听见。”
同伴见劝不住,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也泛起了阵阵狐疑。
今儿个早上王爷神神秘秘将他们将军叫去训话,回来之后将军就安排下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差事,派他们来着乱坟岗来捡尸首,好在这乱坟岗的尸首大多都是无主的,虽有损阴德,但也总比去挖别人家的祖坟要强。
想到这里,两个士卒不由得对看一眼,似乎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