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约摸是那嬷嬷觉得盖头上的迷香起了效用,又约摸是怕别人看见这新妇被绑着不太好看,荼萝手上的麻绳在进入这喜堂后便被人解了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荼萝身边的人好似又多了些,荼萝只听得有人在高声说着什么,一阵又一阵的,盖头外面倒是喧闹嘈杂得很。
那祝词道过,荼萝本就绵软无力的身子被人推搡着拜了又拜,荼萝想出声,却发现自己这会儿,竟是连个清楚的字句都吐不出来了。
堂也拜过了,盖头外面看热闹的宾客也散了,嬷嬷这才领了几个丫鬟,扶着荼萝往新房走去。荼萝走着,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觥筹交错的声音,这府上的老爷娶亲,排场自然大得很。
“给我看好她了,别又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荼萝被扶进屋,刚坐到床榻上,那嬷嬷便高声吩咐起这屋内的丫鬟来。
“是。”屋内的几个丫鬟恭敬答道。
少顷,屋内静了下来,荼萝想那嬷嬷该是走了,便抬起手,掀开了盖在头上的双喜盖头。
“夫人,这盖头可不能掀!”立于榻边的一个丫鬟见荼萝掀了盖头,忙四下看了看,紧张不已地阻止道。
荼萝皱眉,想问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府上的老爷是谁,为何会有这么一场婚事,可话到喉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清晰的声来,只能哑着嗓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丫鬟没听清荼萝说了什么,以为荼萝是对自己方才的阻拦有疑问,便低声说道:
“大婚之夜未见得新郎官便揭了盖头,实在是晦气得很,奴婢怕陈嬷嬷发现了,又要为难夫人。”
荼萝努力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想要拽过这小丫鬟,身子却依旧绵软,无力动弹。
“夫人,您是不是饿了?”这小丫鬟未目睹方才拜堂前院中的一幕,自然也不知道那盖头有问题,这会儿见荼萝面露倦色,又有些虚弱,便以为荼萝是一日未吃饭饿着了,好心地问道。
荼萝强撑着摇了摇头,却又似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我口渴了,想喝水。”
小丫鬟凑近了些,听清了荼萝说的话,忙奔至桌前取了壶茶水,斟了半盏送至荼萝跟前,荼萝透过盖头的缝隙观见小丫鬟端着茶盏伸过来的手,便是将那茶盏接了过来。
茶水饮尽,荼萝却是没将手中的茶盏再递还回去,而是装作一个不小心,将那茶盏打碎在地。
小丫鬟还道这新娘子是因为体力不支才会拿不稳茶盏,也没多说,慌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来,荼萝见状,也撩了盖头,蹲下身来。
“夫人您别管了,这个让奴婢收拾便好。”那小丫鬟见荼萝也蹲下身来拾捡碎片,忙阻止道。这要是在被嬷嬷发现了,自己该是要挨训了。
荼萝虽晕晕乎乎,无力得很,但好歹脑中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她见这小丫鬟出手阻拦,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地上的碎片里拾了块尖厉的,趁那小丫鬟没注意,便藏进了喜服宽大的袖中。
待荼萝再度坐回榻上,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外头有人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老爷”。
小丫鬟听得外面的声响,慌慌张张地收拾好了方才荼萝摔碎的茶盏碎片,待她站起身来,看到荼萝依旧掀开盖头思索着什么时,便是急忙伸出手去,替荼萝又重新将那盖头盖了下来。
房门被启开,走进来的男人步履矫健,步步生风。
“老爷”屋内的几个丫鬟一并躬身唤道。
“都下去吧…”男人沉沉开口,嗓音有些沧桑,却醇和好听,荼萝模糊的意识里闯进这一句,倒觉得好生熟悉。
“老爷,您还没揭新夫人的盖头,也未和新夫人饮合卺酒呢。”小丫鬟端着酒盏和玉如意走上来,低着头轻声说道。
荼萝面前的男人似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嗯”了一声,接过了玉如意,伸出手稳稳当当地挑起了荼萝头上的喜帕。
荼萝抬头,便望见了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这男人生得难看得很,虽是身着锦衣,却是一副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样貌,荼萝只觉得,方才那醇和的语气,与这人的容貌和气态甚是不搭。
这男人望见盖头下凤冠红妆的荼萝,眼中却是掠过一丝波澜,他愣了愣,直到身边的丫鬟将那酒盏递到他跟前,才收回了目光接过酒盏来。
“祝老爷夫人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荼萝听小丫鬟轻笑着说着祝词,没再看向面前令人厌恶的男人,刚饮完合卺酒,便又握紧了袖中藏着的茶盏碎片。
方才那盖头里的迷香效用,这会儿虽然减弱了些,但自己现在依旧使不出过多力气来,再加上这障眼法里一切都真实得很,自己这身子,这会儿又同普通凡人并无二异,如果自己不想法子逃离这新房,怕是一会儿洞房时,自己便要被这眼前的男人毁了清白。
“这合卺酒也饮过了,你们便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妄动。”男人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负手而立道。
屋内的丫鬟听闻此言,皆道是洞房花烛夜,老爷怕她们坏了他的好事,便都心领神会,颔首应了句“好”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