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医生离开,齐少逸才将垂下的头抬起來,转而看向一旁的夏小白,那双总是眉眼弯弯的凤眸里,此刻聚满了令人心疼的晶莹,眼眶红红,却又固执的不让它们流下來。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努力了半天,发觉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笑不出來,最后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來了。。。”夏小白心里五味陈杂,而齐少逸的这种模样,让她的内心真的挺纠结,也挺复杂。
“阿姨她。。。还好么?”
齐少逸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深沉得好像一潭碧水,看似清澈,却一眼望不到底。
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头抵着墙,双眼无神的望着医院走廊上的天花板。
他好像在沉思,又好像是在只单纯的看天花板,他因为仰着头,所以夏小白并看不到他现在眼底的神情。
他不回答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这种时候,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似乎是比说许多话來的要好。
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仰起头,医院走廊的白色日光灯照在他的脸上,沿着他俊逸逼人的五官,照射下來似踱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良久后,才听得他一声轻笑,带着不可言说的悲凉与伤痛,转头看向夏小白。
“原來这样还真有用。”他笑得纯良无害,如果忽略掉他满脸的胡渣,以及那一脸憔悴的模样,其实他这个笑容,还是挺好看的。
“啊?嗯?什么?”
“我好像在哪听过一句话,说是如果眼泪要流出來了,仰起头來,就会把原本要流出來的眼泪给逼回去。”
他倒是沒有遮遮掩掩的,直接就说了出來。
夏小白满脸的悲悯:“少逸。。。”
她想说,你想哭就哭吧,哭沒什么的,男人也有权利伤心,男人也能够哭,男人说到底也是个凡人,不是么?
伤心、难过的时候,哭出來反倒会更舒服一点,比憋着要好。
可惜这些明明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愣是说不出口,好像喉咙里被什么给卡住了似的,堵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來。
在她纠结、难耐不已的这时间段里,齐少逸已经将手臂搭了过來。
夏小白还來不及推辞,齐少逸的下巴已经磕在了她的肩膀上,整个人似无力般,靠在她身上。
“让我靠一会,就一会。。。”嗓音低沉嘶哑,透着浓浓的疲倦、乏累。
让夏小白的心莫名一动,一种不忍升腾而起,怎么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将怀中这个男人推开。
“丫头哇,这几天我一直都不敢睡,也不敢离开病房半步,我一直睁着双眼,连闭上一下都不敢,因为我害怕啊,害怕我一闭上眼睛,我妈。。。我妈就不在了。。。”
“我害怕那些医生趁着我睡着了,就把我妈给带到了一个冰冷漆黑,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再也见不到她。。。”
夏小白感受到了明显的抽气声,以及压抑,强制隐忍的悲伤,可是齐少逸此刻就趴在她的身上,那些强制的隐忍,都被他此刻颤抖的身躯给出卖。
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颈项,可是却沒有半点的情i欲,只余担忧与心疼。
她搂住他的腰,这才发现,他的腰竟然细到了如此程度,纤瘦的和女人的腰无异。
手掌沿着他的脊背,慢慢的拍了几下,像是在安慰,其实也是让自己此刻的内心,能够好过一点。
“可是丫头,我好累啊,我真快撑不住了,我真想闭一会儿眼睛,休息那么片刻。。。”
“你睡,你休息一会,有我呢,我帮你看着,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妈带走的,放心吧!”
“嗯。。。”齐少逸轻轻嗯了一声,将双眼闭上,一滴滚烫的泪,从他的眼中滚落,砸在夏小白的肩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滚烫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齐少逸的双眼里,源源不断的流下來,滴在她的肩膀上,瞬间湿透。
温热、潮湿、咸涩。。。
眼泪滴在肩头,却似乎是流进了夏小白的心里,在她的心里瞬间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巨浪。
她也很难过,感觉鼻子酸涩难耐,感觉眼眶里聚满了晶莹,就要决堤而出,可是她沒有哭,她将夺眶而出的泪,强制逼了回去。
她是來安慰齐少逸的,她不是來哭的,如果连她都哭了,那谁來安慰齐少逸?
她这种时候哭,不但不能帮忙,还会让齐少逸变得更加伤心、更加难过,这样她过來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齐少逸这种压抑无声的哭泣,让夏小白的内心,十分的难受。
男人到底不像女人,哭了一会之后,整个人便好了不少,发泄完心中的郁闷之后,齐少逸虽仍旧显得十分憔悴,看着就让人心疼,可神情却不像刚才那样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