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接,表情生动得让人以为刚才那个疼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她。韩鹏一脸黑线,忍不住瞪她一眼,“等排气才要有人来陪你走走,刚才要死不活的那个人是谁?现在点滴打上了,你倒是精神好。”
周一诺收着下巴,点点头,“嗯,还可以。”
扑哧笑出声,韩鹏的语气里夹带着明显的宠溺,“你啊,就知道逞强!”
周一诺满意地点点头,“那好吧,如果明天我顺利排完气,可以吃流食,记得给我带碗鸡蛋羹。”
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她更心宽的人了,韩鹏笑着摇头。
郑书奇出门买晚饭,和韩鹏一同往外走,说起周一诺的病情,不禁感叹道,“你们这些学医的,真可怕。”
一下午精神高度紧张,的确有些疲累,韩鹏按了按太阳穴,笑了笑,“哪里可怕?”
书奇讪讪地摇头,“大小不计也是个手术,怎么就能谈笑风生的。”
韩鹏面上噙着笑,心里却默默地叹了口气,“见怪不怪了吧,何况师姐这种性子,天塌下来她都以为自己扛得住。”
郑书奇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她力气大,扛得住。你也别担心,毕竟阑尾是个小手术。”
有个问题一直压在韩鹏心口,他不好意思对着周一诺当面问,于是他带着疑惑问郑书奇,“她男朋友怎么不来陪她?”
郑书奇眨了眨眼,“她男朋友比较忙,工作在外地。没事,有我呢,女人总比男人心细吧,等她手术出来我再走,你明天再过来看看。”
韩鹏点点头,“好,晚上万一不顺利,记得给我打电话。”
趁着小伙伴们都离开的间隙,周一诺拨通了电话,竖着耳朵听。
一声,两声,三声,一直到传来熟悉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一诺一脸不忿,把手机放到一边。
马上手术,术前禁食。眼巴巴看着隔壁床的病友小姑娘,妈妈正给她喂着香喷喷的排骨汤。周一诺不禁悲从中来。腹部仍旧隐隐作痛,原本因为伤病产生的负面情绪,被丝丝香气逐渐放大,馋虫大动的她,却只能把目光移向窗外,以缓解满腔的闷气。
过了一会儿,周一诺又拨了电话过去,还是一样,关机。闷在被窝里玩开心消消乐,不到一会儿体力便用完了,平日里那么可爱的小动物,如今看上去,也十分令人不爽。逛逛朋友圈,三个人跟约好了一样,集体晒孩子,还全发的小视频。还有一个,晒和老公去马尔代夫旅游的照片,马尔代夫空气果然好,蓝天白云碧海,没有雾霾。
程梓明,你连马尔代夫都去不了。哼!你果然是王八蛋!
郑书奇一直陪着周一诺聊天,直到她被护士传唤进行术前准备。临行前周一诺拍了拍郑书奇,明天别带东西来了,反正我也不能吃不能喝,你休想在我面前吃东西,挑逗我。
被她逗得发笑,书奇点点头说好。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她闭着眼自我催眠,没事,不过就是睡一觉,睡醒了还是一条好汉,不过肚子上多三个洞而已。难道还会有人嫌弃?哼,就知道玩消失的人,才没资格嫌弃我身上有疤。
第二天早晨,周一诺早早地醒了,腹部的痛感仍在,只是没那么难以忍受。
输着液插着管,不能吃饭。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疼痛之余百无聊赖,她索性挺尸,顺带思考人生。
昨天夜里,周一诺把程梓明翻来覆去辱骂蹂躏了千百回,一觉醒来,却好像全都忘了。本来么,从开始到现在,主动打电话的成功率为零,我永远都是被传唤的那一个,唤着唤着,也就习惯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就这么矫情呢?因为我生病了啊,还要做手术呢!可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手术很成功,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出事故。
所以,他在不在,好像影响也不大。
平静下来,细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让他担心。
在周一诺的认知里,程梓明从事的行业不过看起来光鲜,军装笔挺禁欲气质范,认真负责忠诚有安全感。实际呢,这个职业急需人道主义救援,动不动消失几个月,外训时,经常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源,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事,动不动经历些正常人经历了都会发疯的事。出的苦力多,留下的伤病多,工资没见多高,付出的辛劳远高于所收获的酬劳。如此确能看出,这真是个非常需要荣誉感的职业。
他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这么大的国家,总要有人守。既然我还算有兴趣,那么就由我来做好了,至少我能保证用尽全力做好。全国两百多万军人,不可能每个人都真心喜欢这一行。万一真打起来,总要有人能立马上战场,不然,身后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想想程梓明所受的苦,相比那些,住个院又算得上什么,至少手机有流量,病房有空调。还有某个不着调的小叔子,油腔滑调的打电话,请个安什么的。
这样想一想,其实生活还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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