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什么戏比天大,一方开唱,八方来听,更有神鬼亲临的异说。魏南钊也是大笑:“此说从未有之,什么神鬼亲临。要是给神仙唱戏,地方也该是在庙里,由庙祝出面邀请。”
宝琴闻言,双眼一亮,合了合扇子,轻笑道:“大哥先别揭谜底,且让二弟猜一猜。”她拿着扇柄,一下一下点着额头,笑问:“可是因为我们坊里的女工?!”
陈恒却拉着她从小路走向匹练坊,嘴上笑道:“倒不是我们请来的,是魏大家自己寄信过来,问我们能不能来。”
到了路边,此处已经停满送客的黄包车,又有一块区域留着给各家各户的马车停靠。信达要守着马车,就不进去看热闹。
现在的昆曲是天下闻名的戏曲,在外响亮的很。它是昆山人顾坚草创,又经过音乐家魏良辅改革,才得以发扬光大。
五人在桥上齐回眸,就见到林黛玉带着紫鹃和雪雁走来。八人合在一处,正要往戏台处走去。
频频回眸的宝琴依旧再看,依旧再笑。似懂非懂的英莲却眨眨眼,陈、林说的悄悄话,她倒是没听清。
薛蝌已经狂喜道:“有了,有了。”
“妹妹,鸟儿在哪呢?”薛蝌也问。
现在扬州的风气,男女相约出门者,不知几凡,数不胜数。百姓的观念,也不再把此事看的过重。
正是戏曲唱到精彩处,谁受得了这般吵闹,纷纷对出声者怒视。想看看是谁的家人如此没礼貌,竟敢这般高声寻人,扫人雅兴。陈恒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救星来了。
陈恒笑着给妹妹介绍道:“她是英莲,几年前,你们还在书院见过的。”
后世有鼻子有眼的传闻,竟然是谬论,陈恒也是没想到。魏南钊又道:“什么戏比天大、一唱就不能停。更是听都没听过。上个月,我们在金谷乡义演,唱到一半,看客们就跑光了。”
宝琴要是姓苏就好了。可惜也没个姓席的掌柜。
“妹妹……”口干舌燥的陈恒,抓耳挠腮着想词汇。往日的锦绣文章,到今日都做了无用功。他虽不知道是何事,可隐约觉得,要过不去这一关,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林黛玉也是马上回忆起英莲的来历,再看她俏立陈恒的身侧,心中一时警铃大作,如刀子般的目光直往兄长身上落。
自从陈恒考中科举,赵主事连称呼也变了。陈恒本来是不愿意的,谁能受得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喊自己一声学兄,可不喊学兄,就要喊举人老爷哩,秀才心里也苦哇。
英莲眼中的惊喜先不提,一旁的绿水总算是松口气。她觉得自家夫人真是关心则乱,这陈家人眼看要发达,陈郎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性子,还是刚高中的解元公。这个时候不多紧着,回头让人抢走佳婿,上哪再找这样出众的人。
“哈哈哈,封大娘,你就答应陈郎吧。”旁边有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如此公然叛变工友之举,足可见陈恒在坊里的民望。
“没想到咱们这次文会,能把昆家班和魏大家请来。”宝琴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她更好奇这个昆家班。
“今日是魏大家和昆家班来的日子。”陈恒起身道,“赵兄再去看看前头的事情,我随后就到。”
“难啊。”未来的丹青大家不住摇头,他有颗精益求精的匠心,往日所作的画稿,但凡不满意就是通通烧毁。
“画的好啊,薛兄。”陈恒真心赞道。
陈恒和宝琴则并肩而出,两人一高一矮,都是风采不凡。只在路上走了片刻,就引来街上女子的侧目。
如今的魏大家,正是魏良辅第七代子孙——魏南钊。宝琴之所以会猜到坊里的女工,是因为昆曲是首个在戏台上搭设女台的曲目。
“兄长。”少女朗声,如三月的莺歌,清脆欢快。
陈恒的瞳孔是震了又震,刚刚还怒视着兄弟俩的众人,一听到是天使亲临,更是炸开了锅。场内的声音,除了台上的戏子还在断断续续唱着,只有鸟儿声鸣在亭外。
班主说的有趣,大家听的也是大笑。其后,魏南钊又介绍了戏曲的来历,从最开始是孩童的过家家获得灵感,到后面各门各派的演变。其中的沧海桑田,往事斑斑,只听的一伙人沉迷不已。
结果陈恒这孩子太过争气,不声不响的考下一个举人。封氏出自书香门第,知道举人的份量有多重。这下倒好,两家的门第倒是反过来了。眼瞧着陈家蒸蒸日上,自家还是温饱有余、富贵不足,封氏也是难办的很。
这位老母亲,又看向自己的女儿。才发现不施粉黛的英莲脸色微红,可谓红霞满颊,叫人目不暇接。
陈恒也是喘口气,今日这事,还是顾氏提点木头儿子来的。他这辈子一头扎在读书上,许多事情反应自然慢些。没办法,生活压力大,实难有喘息之机。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昆家班也会有此冷遇,江元白十分感兴趣的追问,“那后来呢?”
“啪。”宝琴猛地打开折扇,摇晃着笑,“哥哥们真是不赶巧,鸟儿刚刚飞走啦。”
“哈,刚刚看到三只鸟儿鸣枝头,大哥说奇怪不奇怪。”宝琴挑笑一声。
“要什么就没什么。”林黛玉气恼的说。
三人又一道走出匹练坊,期间多是陈恒跟宝琴说话,英莲像只紧张的小白兔,跟在陈恒的右手边,默默走着。她盼着两人像今日这般出门,也是盼了两年呢。
这场面,三个少年都是默契的转头,不好多看。恰好外头,正有一个赵主事领着一位老者走来。
“你说什么???”陈恒还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大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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