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点东西吧。”
刘长坐在了县学的食堂里,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
其中个头高点的那个是刘迁的同学,叫倪宽,那個矮小的胖子,是小猪的同学,叫桑弘羊。
刘迁颇为不服的坐在大父的身边,对大父要请自己的死对头吃饭这件事,他是很纳闷,也是很费解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父要如此善待自己的死对头,为什么不好好教训对方一下呢?
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面对大父这个体格总是不敢嚣张的吧?
倪宽很是平静的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即使是看到了刘长这般吓人的体格,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的害怕来,不卑不亢,礼仪方面是无可挑剔的,刘长忍不住点着头,而另外一个桑弘羊,就是个纯粹的吃货了,他跟小猪的关系很好,总是跟在小猪的身边,小猪特意让他前来一同吃饭,这小家伙圆滚滚的,笑起来就看不到双眼,小小年纪,却颇有些老谋深算的感觉,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当然,刘长不会以貌取人,何况,这个小胖子的名字,他总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他也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这种有印象的名字,通常代表了这个人会在将来有着很高的成就,想到这里,刘长不由得对小猪高看了几分,这小子还是很厉害的,能将自己身边的人才给挖掘出来。
他再看了看刘迁,其实两人的对比还是挺明显的。
小猪的年纪更小,但是各方面似乎都能吊打刘迁,刘迁在他面前几乎不值一提。刘长笑了起来,捏了捏刘迁的脸。
众人一同吃起了饭菜,刘长忍不住说道:“这里的饭菜还真是不错啊,我还记得我年幼的时候,外头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每次外出,食肆里都见不到几个人,现在的孩子啊,过上了当初我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倪宽眉头一皱,再次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壮汉。刘长朝着他眨了眨眼,“你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吗?”
倪宽急忙起身,“并非如此,长者不曾动,晚辈不敢先食。”“哈哈哈~~~”
刘长大笑了起来,这才用了筷,其余众人方才敢吃,刘长笑呵呵的问起了倪宽家里的情况。
“我是千乘郡人,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非常的喜欢读书,但是家里非常的贫苦,无以生计,每次帮着家里人忙完,我就抽空前往县里的图书馆内读书,这里的书都是免费的,去了很多次,那里的人都认识我了,馆长对我很是好奇,询问我的学业,得知我有这样的求学之心,他很是感动,就给我写了推荐信,送我前来长安,我来这里,拜见了这里的大祭酒,就住在他的屋内,我每天都在这里的伙房帮助做饭,以此求得学费。。。时常有祭酒雇用我做短工,放假的时候,我就出去打工。”
“每当下地干活的时候,我就把经书挂在锄把上,休息时就认真诵读,细心研究。”
“那你父母呢?他们是做什么的?会来看望你吗?”
“我阿父过去是士卒,在出征朝鲜的时候战死了。。。我阿母没有再嫁,在别人家里做些服侍人的事情,她没有什么时日来看我,我也想回去看她,可是还要挣学费。。。”
倪宽平静的说着,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羞愧。
反而是刘迁,此刻却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坐立不安。“这些事情你过去怎么不曾说过啊。”
倪宽认真的说道:“我阿母曾告诉我,向别人展示你的优秀之处,不要展现自己的苦楚。”
刘迁听闻,顿时更加羞愧,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家伙总是劝说自己认真读书,不要浪费机会,大概是因为读书的机会对他来说很难获得吧。
他脸色通红,又说道:“既然你现在跟大祭酒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出去工作呢?大祭酒难道还不能资助你读书吗?”
倪宽说道:“大祭酒已经帮助了我很多,若不是他,我都无法在这里读书,我又怎么能继续劳烦他呢?而且,他也有意让我外出磨砺,他说,只有付出之后,才会懂得珍惜,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和阿母的处境,增加自己的学问。。。。。我知道你的家境很好,只是,看到你这般对待学业,如此浪费时日,我就想要劝你几句,这并非是轻视你,只是我们都是同窗,现在不用功,往后若是后悔,那可如何是好。。。”
刘迁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
刘长感慨了起来,“你阿母很了不起啊。。。你也是,带着经书去农地里干活,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倪宽一愣,“第一个是谁啊?”
“御史中丞公孙弘,他跟你差不多,过去是一边杀猪一边读书的。”倪宽一瞬间就仿佛找到了奋斗的目标,眼里亮起了光芒。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刘迁,认真的说道:“我之所以让你前来县学,就是为了让你认识像倪宽这样的人啊,我今日看他的言语,行为,不像是会欺辱你的人,你放着这样的璞玉不去相识,整日带着其余人胡乱游荡,这算什么呢?”
刘迁赶忙起身,朝着倪宽行了礼,“过去有得罪之处,请你宽恕。”
倪宽也急忙起身,“我不懂得与人相处,言语有冒犯之处,也请你宽恕。”
刘长笑了起来,“你们往后啊,要好好相处,迁,多照顾他这样的同学,不要再与这样的人动手,否则,我先打断你的腿!
“我知道了。。。大父。”
两人说着,刘长往左边一看,就看到那个将食物全部塞到嘴里的桑弘羊,桑弘羊大概也没有想到刘长会看过来,此刻尴尬的瞪圆了双眼,与刘长对视。
刘长忍不住摇起头来,桑弘羊赶忙将吃的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