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是个好人。
他对换回岑彭一事是真心实意,第五伦亦听说刘秀已经带着百多人东去梁地,为刘玄招揽赤眉,加上如今与其兄敌对,这朋友恐怕当真做不成。
阴丽华于他而言遂没了用处,但岑彭却有大用啊!会打仗的将军永远都缺,更何况还是岑彭这种曾力挫绿林,得了严伯石真传,能将孤城宛邑一守半年的厉害人物。
为表诚意,第五伦甚至还准许阴识去了一趟栎阳,在前汉“太上皇陵邑”,见到了其弟阴兴及阴丽华——他甚至愿意以二换一。
“兄长。”
阴丽华见到阴识那一刻,平素里一直忍耐的委屈的辛酸实在是忍不住了,虽然嘴上笑着,泪水却夺眶而出。
倒不是为自己颠沛流离来关中间受的苦而难过,而是想到一年前,阴氏还是新野首富,家境优渥,最重要的是家人团结而悌爱,如今却遭兵灾祸害,家破人亡,父母皆死。
“让妹受委屈了。”阴识心中惭愧不已,虽然才短短一年,但阴丽华已不再是昔日那锦衣玉食的娇憨少女,脸上手上倒是没有毒打和苦活留下的痕迹,但眼神却大为不同,她盘起了头发,显得非常干练,阴识到时,她正用针线和剪刀自己缝制衣裳,神态颇为认真。
“不管受多少苦,都过去了。”阴识宽慰阴丽华道:“这一年来,不止是我一直派人寻你,文叔也对你念念不忘。”
阴丽华想起第五伦要自己做的事:“魏王曾令妹修书一封,劝文叔西来……”
“信送到了,但……”阴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刘文叔已娶了他人?”
第五伦这种人都相信刘文叔会为了她而西来关中,虽知希望渺茫,但阴丽华也不免有点幻想,毕竟二人婚聘六礼,就差最后一步。
只可惜啊,她不由想起了那首诗: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然而如今,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但阴丽华倒也没有太怪刘秀,战祸流离,自己生死未知,断了音讯长达半年,离合频繁,倒也是乱世里的常态,只是心里会稍稍有点失望。
当年婚约已定后,刘秀与她通过一次信,信里温言细语,引用《上邪》说“山无楞,天地合,才敢与君决”,如今这句表白显得颇为讽刺。
但最让她觉得难受的,是兄长接下来的解释,简直是画蛇添足。
“文叔亦是迫不得已。”阴识开始啰嗦起来:“当时书信为小人所见,刘玄质问,文叔若不另娶马将军之妹以示并无投靠第五伦之心,恐怕性命都难保,听其亲信说,那几日其枕席常有泪痕。”
如此说来,还怪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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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识笑道:“但无妨,丽华随我南下,我定亲自带你去寻文叔,让汝等团聚。”
阴丽华眉头皱起来:“刘文叔今在何处?”
“奉更始之命,去了梁地,招抚东方郡县。”
这是要让她从西边再流落去东边,千里寻夫么?这么乱的世道,当真容易?当初的流亡迁徙,在她脚上留下了许多水泡,乱兵横行,危险重重,阴丽华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被掳了。
“兄长。”阴丽华打断了他:“既然刘文叔已另娶妇,昔日的婚聘也就算断了,我只想回新野老家。”
阴识默然,新野的老家已经毁了,族人僮仆在战乱里逃的逃死的死,虽然七百顷田还在,甚至能扩张到上千顷,但在付出这么大代价,就换回区区一点田地,和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侯号?他不甘心啊!
阴氏想要复兴,他没那个本事,就必须和刘伯升兄弟绑在一起才行。
阴识遂继续劝妹妹:“天子有后宫一百二,可谓伙矣。而诸侯亦莫不有嫔妃。文叔是能成大事的,虽然现在没得到王号,但未来定是一方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