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马基雅维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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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天的深夜,各个枢机——除了乔治枢机之外,都不由得为自己接到的情报而睁大了眼睛。
路易十二已死!
也就是说,乔治。德。昂布瓦兹枢机所给出的大部分诺言都不作数了,谁都知道,他与法兰西王后,现在是王太后的安妮关系并不好,哪怕说是如同仇敌也差不多。
若只有这份情报,枢机们或许只会感到遗憾,但第二份情报,却让他们不禁勃然大怒!
乔治,德,昂布瓦兹为自己掘的坟墓终于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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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基雅维利放走了最后一只鸽子。
“这也放走吗?”杜阿尔特提着两只笼子来了,里面两只健壮的鸽子不安地咕咕叫着,在笼子里转来转去。
“放了吧。”马基雅维利说:“它们现在已经构不成妨碍了。”
他们的计划差点没让布列塔尼的女公爵的神来一笔毁了——相比其他人,朱利奥。美第奇更愿意让乔治。德。昂布瓦兹成为自己最后的对手,毕竟他的要害已经掌握在他们手里,但若是在唯二两个候选人还没被选出来的时候,枢机们就知道昂布瓦兹失去了仅有的依仗,谁知道情况会有怎样的变化?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埃吉奥一伸手,打开了笼子,看着鸽子飞远后,看着房间里的两人,问道。
“睡一觉,早点起来,喝点蜜酒,”杜阿尔特带着些许倦意,些许欢欣说:“然后……欢呼。”
他们三人各自回房,却没注意到走廊的末端正站着约翰修士,出身于皮克罗米尼家族的约翰修士是家中的幺子,他先去服侍了庇护三世,又在庇护三世的嘱托下服侍他的弟子朱利奥。美第奇,他看着利奥十世即位,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十年或是更久——出于本人的道德底线,与对朱利奥的尊重,他没有策划过对利奥十世的阴谋,但利奥十世的退位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满怀欣喜,因为庇护三世交托给他的重任就要达成了。
就在几年前,他的兄长已经去世,继承了他家长之位的是他的幺子,与约翰一样,这个孩子原本也应该成为一个教士,在教会里寻找自己的前途,但很可惜,他的前两个兄长都有自己的私心,他们有意扶持一个皮克罗米尼或是另外一个更有利于皮克罗米尼家族的人,但他们目光短浅,行事鲁莽,甚至愚蠢到企图与意大利的敌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建立盟约——约翰没做什么,只是让他的兄长,当时的皮克罗米尼家族的家长知晓了此事,虽然不情愿,但最少的,这个家长知道他的家族已经在朱利奥。美第奇身上投下了多少可观的资本——如果意欲动摇,那么就应该在庇护三世去世后就这么做,而不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又只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许诺……皮克罗米尼的家长绝望地发现自己两个年长的儿子确实太过天真——连他们只有十二岁的幼弟都不如,不得已地,他只得做出牺牲,如亚伯拉罕在上帝的旨意下献祭自己的儿子以撒那样,献祭了他的两个儿子。
父亲最后的仁慈保证了他们性命无虞,但他们之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衣食无忧——相比起他的兄长,家长的幺子要聪明与敏锐得多,在父亲离开这个多难的世间后,他就将家族事务全都交托在他的叔父约翰修士手中,哪怕约翰修士毫不犹疑地将家族的大半力量全都投掷到朱利奥。美第奇竞争教皇的事宜中也毫不在意。
当他的母亲担忧地问起此事的时候,那个孩子大笑着说:“这就是一次赌博啊,母亲,父亲和我说过,赌钱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手上握着钱袋,却不愿意全部投下去,那么,虽然输了,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是赢了,却也不过隔靴搔痒——现在的皮克罗米尼家族已经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劲烈的外源注入,注定了无声无息的干涸,既然如此,我倒宁愿用这堆残枝败叶燃起火来。”
他赢了,就在教皇推举结果出来的前夕,他被叔父召唤到皮克罗米尼宫,一旦,他是说,如果没有万一的话,一旦朱利奥。美第奇即位,他就会被任命做教皇卫队的队长。
这是朱利奥。美第奇对庇护三世以及皮克罗米尼家族的回报,但教皇卫队的队长,不由得让这个年少的皮克罗米尼家长想起了一个人——若是如他所想,那么他之后或许还有可能成为教皇军的统帅,但那个位置,应该留给朱利奥。美第奇的“侄儿”才对。就像是曾经的凯撒。博尔吉亚。
“他另有安排。”约翰修士这样说。虽然小科西莫。美第奇是朱利奥在俗世间的代理人,但与亚历山大六世不同,朱利奥在凡俗间的势力也相当雄厚,他将托斯卡纳地区完整地交给了他与卢克莱西亚的儿子,而小科西莫名义上的母亲也将会给他留下弗利与伊莫拉,罗马涅最重要的两座城市,因为弗利的母狼卡特琳娜同时还有着斯福尔扎的姓氏,同时他还能宣称对米兰有继承权,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放在那个人皆周知的尴尬位置上呢?
约翰修士将他的侄儿留在房间里,又去见了另一个出演重要角色的人,也就是科隆纳家族的一个年轻修士,他也不过二十多岁,有着一张俊朗而又纯洁的脸,让人无法将任何猥琐的事情与他联系在一起——嗯,他之所以被推选出来,是因为朱利奥。美第奇向科隆纳家族允诺了一个暂时性但非常重要的工作——让他们的子弟负责教皇即位仪式上的“鉴明礼”。
事实上,这样的仪式,就约翰修士亲眼见过的也有三次了,亚历山大六世,庇护三世,尤利乌斯二世。
说起来总是令人哭笑不得,因为所谓的鉴明礼就是请被推选出来的新教皇坐在一把椅面留空的座椅上,提起亚麻长袍,让一个可信的修士先推进去一个有水的银盆,从水面上观察配件是否齐全,然后还要伸手摸索,确定后大叫,他的确有两个蛋蛋!
对于其他人也许没什么,但对于朱利奥。美第奇,一个同时有着精神与躯体两方面洁癖的家伙,就有些为难,所以这件事情,约翰修士也必须先与这个……叫做普罗斯佩罗?科隆纳的年轻人谈谈——免得他过于兴奋,而使得双方失态。
这个年轻人又聪明又灵巧,他一下子就领会了约翰修士的意思,笑眯眯地任凭修士看了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被洗得干干净净,在香水里浸泡过,指甲也修剪到了肉里,“有幸触摸到圣父的双足,”他说:“就已经是难得的恩惠啦!”
确定了对方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后,约翰修士又去看了在更隐秘的房间里等待着的异教徒代表,虽然说是异教徒,但他们信奉的是同一个主,基督教甚至是从前者核心分离出来的,但因为对许多问题有着不同的见解——所以注定了对方要成为异教徒中的异教徒,他们不被允许拥有地产,也不被允许种植与买卖,只能以基督徒不屑为之的金融贸易为生,所以虽然富有,却没有任何权力可言,一生只能四处漂泊——每次教皇更替,他们的代表都要等候在游行队伍必经的道路上,奉献经书——教皇会退回经书,表示不承认他们的信仰,但会允许他们继续在基督的土地上生存,这是必需的程序——当然,也需要令人咋舌的诸多奉献,教皇才会点下那颗尊贵的头颅。
当然,像是这样的代表,可能不止一个,约翰修士也不在意,他与代表确定了奉献经书的地点后,才去了最后一个房间。
比起皮克罗米尼家族的权势,异教徒代表的金钱,倒是最后,这位来自于特雷米蒂群岛的圣母玛利亚修道院的苦修士,受美第奇家族嘱托带来的两本圣经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什么能够比当选之日的教皇更有力量,不容置疑的了——所以朱利奥。美第奇决定在这个时刻将圣经的翻译事宜推上前台,这两本圣经,一本是通俗拉丁文——也就是惯常人们能够看到的那种,一本是托斯卡纳地区方言的版本。
在这之前,已经有教士试图用本地的语言翻译圣经,但不成系统,也无法得到旁人的承认,但监视着马丁。勒德的修士说,他正在选帝侯的资助下,用萨克森的迈森方言翻译圣经,并准备予以大量付梓。
约翰修士建议朱利奥设法取缔该种行为,就像限制人们对历任教皇圣名与俗名的使用那样,但朱利奥考虑之后,决定以另一种方式与之战斗。
毕竟,要说诠释圣经的权威,至少在这个年代,除了教会,还能有谁呢?
既然已经无法遏制,那么就用更有力,更可信,更迅猛的洪流来冲刷人们的认知吧。
约翰修士看了苦修士带来的两本圣经,它们都是以羊皮纸,矿物墨水与手工抄写完成的,封面以染成黑色的牛犊皮制成,四边镶嵌着金线,凹陷下去的银字在蜡烛下流转着动人的光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修饰,又庄重,又华美。
就是重得要命。
羊皮纸书原本就重,这两本圣经全书长十八寸,宽十寸,厚度在6寸左右,重量几乎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等同,约翰修士看了一眼那个苦修士,发现他隐藏在朴素黑衣下的胳臂确实十分粗壮。
有些苦修士,尤其是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的苦修士,大多十分孱弱,但也有些因为需要自己劳作,反而变得极其强壮的存在,但如果不够强壮,也没办法承担得起这两本经书的重量。
“皮埃罗。美第奇怎样了?”约翰修士问道。
“您是说马督兄弟吗?”那个苦修士回答说:“他过得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