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明秀一家,又送走了刘明一家,时间在忙忙碌碌间划过,又到了一年春节。
初一,几个晚辈给老爷子磕头拜年,老爷子给三个小家伙每人一个红包,张明岳当场打开看,“二十块钱,三个人就是六十,外公,这太多了,给个一块就行。”
老爷子呵呵乐了,“拿着,拿着,今年高兴,孩子都喊我太爷了。”
听着这么一说,张明岳插诨打科,“外公,早知道您这么大方,当年过年我就应该跟您讨压岁钱。”
“咦……,你都多大了,脸上臊不臊。”老爷子故作嫌弃的表情招来三个小家伙围观。
初二刘大姨一家过来拜年又是一番热闹,临走还说好明天上午来接老爷子到家里过年,因为苗文清要带着张明岳他们一家去苗群群堂伯家拜年。
第二天一早,苗文清套上借来的骡车,一家人坐上就出发了,张明岳坐在前面赶车,苗文清坐在他旁边,钱明菲和苗群群坐在后面车斗里,拿被子围着孩子,旁边放着不少礼物。
今年过年照例是在堂伯自己家里,他们到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张明岳觉得除了堂伯和伯娘的态度没有变,其他人的眼神比往年来得更热切些,尤其是秀云,申炉子倒水,忙碌得像小蜜蜂。
饭桌上,酒过三巡,堂伯苗文元摆手让大家静一静,“都不说话了,听我说,他娘,给我和明岳倒杯酒。”
张明岳一听有自己的事,赶紧站起来,把杯子递给伯娘,接了一杯酒。
堂伯苗文元对着张明岳说:“明岳呀,你给秀云找了这么好的工作,大伯应该当面谢谢你,在这儿,大伯敬你一杯。”
张明岳姿态放得很低,“大伯,您太客气了,秀云都谢过好几次了。”
堂伯苗文元摆摆手,“秀云只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我这个当家的,喝了这杯,可不能推辞。”
“不推辞,不推辞。”说完,张明岳一饮而尽,苗文元也干了这杯。
“明岳,坐下。”堂伯苗文元接着说话,“今天过年,家里人最齐全,你二叔一家也在,我呢,趁着这个机会说说心里话。”
苗家四兄弟跟他们的媳妇都站起来听训,秀云也跟着站起来。
张明岳和苗群群对视一眼,都摇摇头不明白堂伯要说什么,再看苗文清,四平八稳地坐着,可见心里有数。
堂伯苗文元又摆摆手,让一家人都坐下,“我想说什么,你们心里可能也都有点想头,甚至还有人早就盼着了,老大、老三,你们不用站起来,别急着否认,我跟你们娘既不聋,也不瞎,凡事都看得见、听得到。”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你们想的没错,我这个做家长的也不拦着,以后这个家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跟你妈老了,奔不动了。”
“想当初你们几个成家,我不偏不倚置办的东西都差不多,就各归各家,现在你妈手里的都是小四结婚后攒起来的,我本来打算秀云出嫁后,置办套房子再分家,现在你二叔年后就跟着一起去京都了,打算把他的房子折价卖给咱们家,我就沾点便宜,决定买下来。”
什么?卖房?张明岳猛然转头看苗文清,苗文清垂眸看着眼前的碗筷,面色平静,旁边钱明菲也是若无其事,回身再看苗群群,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张明岳想说些什么,可苗文清心有所感抬眼看他,眼神里蕴含着警告,警告他闭嘴不言。
这时候,堂伯苗文元的话音又响起,“你二叔的房子怎么样你们都清楚,折价后家里的钱还是不够的,我找你们几个舅舅拆借了钱。有了这套房子,分家了几家都住得开,不过这饥荒就得你们几家背着,想住大的、好的房子就背得多,小房子就背得少。具体多少,一会儿你妈算过告诉你们。”
“分家之后,我跟你妈单独开火,不跟着你们,前两年你们还饥荒,不用给我们孝敬钱,从第三年开始每家每月给我们五块钱,等哪天我们动不了了,再轮流到你们各家过活。”
“现在就剩秀云,她出嫁前跟着我们,好在她岁数不大,工作也稳妥,自己奔得两年攒攒嫁妆,我们老两口也忙活点,到时候你们做哥哥嫂子的给个压箱底,就齐活了。”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你们看看有没得意见的,现在提出来,要是没有,就这样,出了十五正式分家立户头。”
苗家四兄弟听了这话,都低头不语,连他们的媳妇儿也盯着面前的菜,谁都不做这个出头椽子。
伯娘垂头含泪,默默支持堂伯的行动,秀云握着母亲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几个哥哥嫂子。
见几个人沉默不语,苗文清说话了,“你们爸妈这些年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多体谅体谅他们吧,既然让你们提意见,有的话不要掖着,干脆利落地提出来,不要等分家了来倒后账,既麻烦又伤情分。”
老大苗忠的媳妇儿李燕低着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听了这话,抬头没说话先笑出了声,“既然二叔说以后提伤感情,那我就现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