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中有一座宅子,离着太子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宅子前几日刚完成了修葺,虽然多年没有住人,但却从未荒废,更没有人想要去买他,因为所有觊觎这座宅子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太子府里的人在照看,除非那位贵人坠落云端,否则所有的觊觎都是自寻死路。
而就在几日前,宅里多了不少下人,虽然没有见到那位要让的面,但是今天太子的马车就停在宅子的门口,那些在角落里看向宅子的眼睛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而在宅子一侧的书房里,如今华朝太子正端坐在老人的对面,态度恭敬。
“老师,回来住的还习惯?”老人穿着一件缎面棉袄,身前放了个火盆,木炭通红,却没有半点烟尘,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炭火映出了红光,正是随着李怀一起来到上京的尚学。
老人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火,“多年没有回来了,故人也都不在了,不过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哪会有什么不习惯,倒是你,这些都是专供太子府的兽碳吧,你就这么用在我这里,可是逾制的。”老人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对面坐着的青年,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训斥,如今除了皇城中那位,谁还敢如此和他说话?
青年的脸上没有怒气,反倒是面露尴尬,“老师教训的是,学生会注意的。”多年前太子还是顽童的时候,老人就是如此教导他的,只是语气更为严厉些。零↑九△小↓說△網
“噗嗤”门口传来女子轻笑,“这么多年不见了,太子哥哥还是这么怕老师,要是传出去,让墙外的那些人听见了,可还得了?”说话的自然是袁姗姗,依旧是一身素雅,脸上却没有了冰霜,此刻正端着茶具进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心里却是高兴的,感觉两人之间依然如几年前一般,没有半分疏远。
“姗姗来了?终于能喝到师妹泡的茶了,这几年越发想了。”青年朝着对方使了个眼色,女子只作不见,茶具搁在桌上。
“太子哥哥光想着讨好老师,又是修葺房子,又是送兽碳,到现在才想起我这个师妹来?哼!”也就在他的面前,袁姗姗才会露出女子的秉性来,全然没有了外面的孤傲之气,一边说着,一边却在收拾着茶具。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师妹来了这么多天一定没有出去过吧,外面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倒是其次,主要是当事者还写了首妙诗,知道你肯定喜欢,所以特意给你抄来了。”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袁姗姗,正是那首侠客行》。
袁姗姗一看就是一愣,一旁的太子便将酒楼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渐渐的他却发现老师和师妹的脸上神色不对,竟好似有些无奈和好笑,特别是老人,竟是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呵呵的笑出了声。
“也就他敢这么做了,这小子才几天就开始惹祸了。”尚老无奈的说着,到是比刚才和太子说话的时候更加温和,就像是在教训自家的晚辈一般。
“老师这次他还算做了件正经事,这诗……”袁姗姗一再看着手中的诗,不自觉的心里也触动。
听着两人的话,他才确定自己说的人,一定和两人相熟。
“这人是谁?老师和师妹都认识?”他也是好奇,让人打探过,不过对方竟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当日旁观的人也没有认识的。
“太子哥哥,光这诗,我猜七分是那人,再听你说当日情况,那无赖样,我就敢断定必然是他。”袁姗姗笑着说着,一旁的老人插了句嘴“还说不喜欢人家的诗,一下子就品出味了吧?”
“老师!”女子顿时满脸通红,再看太子哥哥询问的表情,便故作微怒的转身离开了。
这一下更是让太子哥哥来了兴致,却见老人浅浅一笑,却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放到了一方的茶几上,“正好,我说的事情和他也有关系,来,先给你看个东西……”
每到年底,上京权贵多有聚会和宴请,这既是为了走动关系,更多的则是在为年后做着准备,毕竟大家都愿意未雨绸缪,少有临时抱佛脚的。
而在其中,又以右相和太子两家的宴请最为重要,能在其中崭露头角的也就奠定了自己仕途,而随着近几年皇城中那位完全沉浸在炼丹升仙之术中,权利便跟多的落在了两家手里,渐渐的许多年轻官家子弟乃至于豪门士子,甚至是些颇有才名的书生也将此作为自己步入仕途的捷径,这宴请也就越发显得关键和热闹起来。
到了今年,右相和太子的明争暗斗已经趋于白热化,随着尚学的返京,太子党之势渐成,右相一派虽然一时势弱,但都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严家。而今年两家的宴席又不约而同的定在了一天,这一时也成了京中热议的话题,许多人也都在为如何权衡利弊苦恼不已。
而作为太子一党的西北将军府,这种苦恼显然是没有的,只是今早太子府中送来了请帖,到是让李贺和李彩儿吃了一惊,帖子一共两份,一份自然是请李贺,而另一份上面写着的却是李怀的名字,往年太子府都是一份请帖,请的自然是李贺,只是其常年在外征战,所以都是由长子李辰贤代为收下和出席。
然而,今年却来了两份,还指名道姓的请了李怀,说明对方知道李家的这个庶子,而且看重,这其中的关系自然让李贺和李彩儿惊异,不过想到之前王乾提到了那位老人,两人也就明白了,而李彩儿的心里却有些异样,自己和哥哥在上京多年,太子那里也去过,只是从未收过请帖。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就在太子请帖之后,右相府上竟也送了帖子,请客的诗右相之子严番,请的是李贺之子李怀,乍一看倒像是两个小辈之间的宴请。
这一下,李贺更是惊诧不已,自己多年来和严家少有往来,靠向太子以后,与右相那里更是绝了关系,今年却受到了严番的请帖,这绝不寻常,虽然李怀是庶子,但是毕竟是李家的子嗣,如此脚踩两只船,传出去人家也只会当成李贺想要左右逢源,太子那里也是不好解释。
然而,当李贺将两份请帖放在李怀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浅浅一笑,因为就在早些时候,内卫里已经穿了消息,九叔已经在严番面前提起了自己。
“父亲,既然请的是我,那就我自己看着办吧。”李怀翻看这手中的两份请帖,轻松的说着,一旁的李贺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两人每年都见不了几面,比之陌生人也熟悉不了多少,王氏虽然也经常将儿子的事情写信告诉李贺,但是对他来说这个儿子实在是陌生的很。
“严番那里,你自己写信回了吧。”李贺冷冷的说着,这个时候要是站不好对,李家以后的路也就完了。
一旁的李彩儿也是点了点头,“右相那里,我们一向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你能掺和的,早早撇清关系才好。”
“是,父亲,姐姐,李怀知道该如何做了。”他抬头看了看两人,脸上尽是不安,想来他们担心的绝不仅仅如此,只是没有更多的和自己说明,李怀叹了口气,想着明天晚上的宴席,自己怕是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