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安若希与母亲谭氏要去安福寺上香祈福,住上两日。安福寺在中兰城郊,挨着福安县。谭氏与安之甫道想让儿子陪着一道去,近来事情太多,她颇不安心,想让儿子陪陪。
安之甫近来正烦安荣贵,遂答应了。
安荣贵陪着母亲姐姐到了寺里,上完香吃完了斋饭,母亲留下在厢房内抄经,安荣贵却和安若希避开仆人,自个儿驾了马车带了礼去了钱府。
前两日钱裴应安之甫之邀到中兰城花楼饮酒时,安荣贵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探了钱裴的口气。钱裴听得他有意私下上府拜访,会意地笑了笑,甚是和蔼地道欢迎贤侄来府上做客。如此,这事便就定下了。
去到钱府,钱裴果然在。管事道老爷正候着呢。他亲自带了安家姐弟进院子,一边走一边道:“老爷在梅园里听曲儿,交代了小的待公子小姐到了,便直接领过去。”
安荣贵与这管事见过几回,便一路寒喧客套。安若希是头一回来,很是好奇地四处打量。路过一处拐角园子时,安若希看到有两只白色的鸟儿飞了进去。管事瞧着她看得得趣,便解释道:“那是鸟园。老爷和大人都喜欢鸟儿。”他嘴里的大人,便是钱裴的独子钱世新,福安县的县令。
福安县是平南郡最大的县城,又紧挨着郡都中兰城,对平南郡和中兰城,福安县是极重要的地方。故而这福安县令在郡里也颇有分量,加之太守姚昆是钱裴的学生,与钱世新很是亲近,因此在平南郡内,钱世新的声望也颇高。
安荣贵斥姐姐道:“没点见识。钱老爷这处,稀罕的鸟儿可多了。还有专门的训鸟人,还有鸟儿可与朝延传信的。与太守府里可是一般的。”
安若希忙笑道:“倒是第一次听说,开了眼界了。”她常居家中,哪知道当官的府里都有哪些鸟儿。
管事客气了几句,将他们引进梅园。钱裴正在那处,见得他们来,招呼他们坐了,让他们吃果子喝茶听曲儿,耗了大半时候,才将人遣了下去,转进了正题。
安荣贵赶紧抓着机会将事情与钱裴说了。他说是他的主意,也说服了姐姐。姐姐由此去了趟将军府,见到了大姐,取得了大姐的信任。
“大姐拐骗了四妹离家,弄得四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但令得我们家亲人离散,也使得我们在钱老爷这成了背信弃义之徒,在中兰城丢尽了颜面,好好的婚事就这般没了,我是深觉不安,总想该对钱老爷一个交代。这事实在不能放任不管,该教大姐对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大姐藏身将军府,其他人恐不好亲近,二姐平素与大姐走得近些,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钱裴笑了笑:“贤侄是个明事理的。你爹这许久也没个态度,我还道你们安家便是认了大姑娘的作为了。”
“那哪能啊。”安荣贵听得钱裴如此说,不由大喜,赶紧又道:“爹爹有他的顾虑,想得太多。但他一心是向着钱老爷的,这个钱老爷定是知晓。我也是向着钱老爷这头,虽也心疼爹爹,但男儿汉需敢做敢为,方能成大事。钱老爷有本事,我是盼着能跟着钱老爷多学习,日后能像钱老爷这般有作为。”
钱裴哈哈大笑:“若你有这份心,自然能如愿。”
安荣贵大喜,但钱裴接着又道:“正如你所说,大姑娘藏身将军府,确是不好办,稍有差池,可是要被治罪的。”
安荣贵与安若希互视一眼,安若希道:“大姐本就知道细作藏身暗处欲对她下手,将军不也是这般安排吗?发生了什么,于我们何干。”
钱裴看着安若希眯着眼笑:“二姑娘是个聪明人。平素与大姑娘走得近,那如何当时不得知她拐走四姑娘的事?”
安若希忙道:“若是这般近,我定会禀报爹爹,阻止她干这蠢事。我与大姐,并非可谈心的。”
“那既是没这般近,又如何能教大姑娘信你?”钱裴淡淡道:“将军初入城,大姑娘便能哄得他相护,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逃家出去,自是会对家人疑心提防。”
安若希看了一眼安荣贵,安荣贵点点头,安若希道:“我与她毕竟都是安家女儿,有些苦处,我们都明白。我与她哭诉讨个可怜,又答应帮她打听着家里动静,她自然就信了。”
钱裴未说话,安荣贵忙把安若希之前在家里说的那些细细说了。“二姐这般与大姐说,大姐自然信得十成十的。且之后二姐向大姐报消息时,说什么便是什么,大姐中了计,自然是我们让她去哪儿,她便会去哪儿了。”
钱裴还是未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安若希看,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安若希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好半晌,钱裴忽笑道:“如此,那便得辛苦二姑娘了。二姑娘这般费心,我也不能亏待二姑娘。二姑娘且说说,想要些什么好处?”
安若希有些紧张,这钱裴果真是精明的。她看了弟弟一眼,安荣贵赶紧为姐姐说话:“我姐也到了当嫁的年纪,大姐这般一闹,媒婆子怕是不敢上门了。若钱老爷这头有合适的人家,可帮我们留心留心。”
钱裴哈哈大笑:“二姑娘放心,我应了你这事便是。”
安若希知道他明白意思了,不会要求娶她,顿觉松了口气。姐弟二人谢过钱裴。
钱裴又道:“这般吧,二姑娘先帮我探探消息,寻个机会去与大姑娘说,道你暂时没法确定四姑娘是否在我府中,但听说确有年纪样貌相仿的小姑娘被送了进来。你看她如何说?”
“好的,好的。”安若希慌忙应了。“四妹是不是在这,我也确实是不知的。”
话刚说完,却听到有人朗声问道:“谁人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