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一书生,恰是忠义侯外室之子,与她年龄相仿,长得风流俊秀,又愿意做上门女婿,顾默言怎能不动心,哭闹着要退婚,家中自然都不同意,她便在成亲的前三天……逃婚了。
与忠义侯府亲家变仇家!
体弱多病的父亲气得呕血身亡,祖母怪怨母亲,母亲在父亲葬礼上撞棺,追随父亲而去。
默言在外流浪了大半年,钱财皆被骗尽,还差点被卖入青楼,幸得姐夫费尽艰辛找到她。
她成了顾家的罪人!爹娘都不在了,那个家,她再也回不去。祖母甚至用三尺白绫逼她自行了断,好全了顾家颜面和名声。还好姐姐姐夫疼她,将她带回陈家。
而那嫡长子成了京城的笑话,恨极了顾家。没多久,镇抚司查一桩贪没案,祖父牵扯其中,罢了官职。姐夫本在兵部当差,被他调入边关战死,英年早逝。
默言又成了陈家的罪人!若非姐夫有遗言,早流落街头了。而原身,正是得知姐夫死讯后愧疚难当无颜苟活而投了湖。
“你姐姐去了忠义侯府,把步辇图也带上了,原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带着重礼过去诚心陪罪,侯府顶多把人轰出来,哪知……”陈老太太眼睛濡湿,长长地叹了口气。
步辇图是前世名家所作,价值不菲,是爹娘给姐姐最贵重的陪嫁,姐姐连这个都舍了,那秦承颂还狠狠为难姐姐?
“姐姐她……”默言的心高高悬起。
“侯府派人送她回来了,这会子……还昏迷不醒。”谢锦华哭道。
昏迷不醒?默言霍地站起来:“我去看姐姐。”
“你莫急,先坐下,听我说。”陈老太太瞪了谢锦华一眼,示意默言坐下:“请大夫看过了,是惊惧过度,喝过药睡下了。”
默言哪里还坐得住,可看陈老太太似有打算,急切道:“默言得老太太收留,感念大恩,景乾也是我的侄儿,您有话,尽管吩咐。”
谢锦华插嘴道:“你晓得就好,说起来,景乾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若非你得罪了忠义侯府,他又如何会被害入狱,可怜他才十二岁,就进了那见不得天光的地方……他若有个好歹,你你你……对得起为你殒命的阿枫么?”
提到姐夫,默言只觉得有人在撕扯她的心肺,愧痛之极,扑通跪下,陈老太太呵斥谢锦华:“又扯这些做什么?景乾若乖巧懂事,又何至让人钻了空子落入陷井?说到底,还是没把孩子教好,默言,你起来说话。”
谢锦华不服气,还想辩说,陈老太太横过一眼,这才忍住。
默言摇头,她自觉罪孽深重,谢锦华这种程度的控诉她早无感,只求快点能救出景乾,直言不讳道:“老太太,您是不是已有救人的法子?”
“春兰,你来说。”陈老太太颓然对顾知言的贴身丫环道。
默言这才发现,春兰不知何时进来的,脸色苍白地立在一旁,闻言跪下,哆哆嗦嗦道:“奴婢和奶奶去侯府求见秦大爷,秦大爷派人传话,让奶奶去见景乾少爷,他们把奶奶和奴婢带到了镇抚司大牢,秦大爷正在对一个犯人用刑……”说到此处,春兰眼露惊惧,捂着胸急急往外跑,在廊前一阵干呕,回来继续道:“他……他当着奶奶的面,将那人剜去双眼,剁去双手双脚……还说要剥皮剔骨……”
春兰是奴婢,她都受不了如此可怖的血腥场景,何况姐姐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内宅娇娘……
那秦承颂如此恐吓姐姐,当年的毁婚,对他就真侮辱到这种地步了么?
如此残戾陕隘又睚眦必报,当初原身不肯嫁是有道理的。
“景乾不到十二岁,又不是他一人所犯,再者,死的是个奴才,怎么也不能判他重罪。”顾默言激动道。
春兰摇头,眼中惧意更深:“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死的是他的庶子,不是奴才,致命伤是小少爷一拳所致,所以,小少爷是首恶,当重责。”
“是庶子还是奴才有身份籍册可查,再说致命伤,乱拳打死的,五六个人一起行凶,他怎么能断定就是景乾?”顾默言怒道。
“奶奶也是这么说,可他说,他前些天才纳了死者的寡母为妾,那奴才就是他的庶子……至于致命伤,同案另五个人都一致指认小少爷……”
秦承颂做下的局,将你能想到的破解之路全都堵死,陈家就算不服软杠住去打官司,没有个三五个月也难办到,漫长的刑狱,娇身惯养的景乾怎么熬得住,若秦承颂再用点阴私手段,死在牢里的可能都有。
默言冷汗潸潸,象溺水后虚脱无力,咬牙问道:“他究竟想要如何?”
春兰:“奶奶也如此问他,他只说,有的人,奶奶护不住!”
默言象被抽掉了筋骨般摊软在地,逃不过,还是逃不过,三年前原身拼掉半条性命,不顾双亲也要逃离的人,仍如附骨之蛆一样捏不死甩不掉,他手段之狠辣阴毒世间罕见。
看着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默言,陈老太太的心如在油锅里打滚,陈顾两家乃世交,默言小知言十岁,打小就在府里走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禀性纯良,没出事之前,虽任性娇蛮了些,却也不失可爱,出事之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沉着丛容,聪明果敢,这几年儿媳总病病歪歪,孙媳一心全在扑在景乾身上,府中庶务得亏她帮着打理得井井有条……ωWW。
可再于心不忍,为了景乾,也不得不硬起心肠。
陈老太太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谢锦华霍地起身走向默言,在她面前站定,附身下拜!
默言脸色大变,慌乱爬起欲扶,谢锦华道:“念在枫儿豁出性命护你一场,念在这三年陈家收留你从未亏待你的份上,救救景乾吧!”
默言怔怔呆立,泪如雨下,这一瞬,剜心剔骨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