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说得对,在《猎食法则》这个游戏领域之内,我才是那个把手伸的最长的人。”面对女儿震惊的目光,亨利掏出随身的铝制小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我跟医药部的科里德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竞争对手,从他应法兰克的邀请加入黑羊,到倾尽全力推动‘普绪克’的研以来,我就没指望过能够一举摧毁董事会对于他和他团队的信任……这次令我如此愤怒,甚至不惜动用卡洛琳娜来封停黑塔,其实是因为我受不了他竟敢将他的实验推进到我的内测地盘上来!在4o级之前,保证《猎食法则》内测的有序规范是我的底线!而他竟然敢借助董事会的支持挑战这一点,那就不要怪我动用一切可行力量,将他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可是您毕竟没能触动他真正的命脉所在,并且现在的举动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虽然能够理解父亲对游戏的执念所在,但伊丽丝依然并不支持父亲这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的狠戾风格,“在接下来的研过程中他一定会对我们有所提防,并且倘若他们能在4o级以后研出更成熟的产品,我们也是无法拒绝他们的实验要求的!”
“可是你以为,如果我不对他有所反击,他就不会提防我了吗?”亨利扬起眉毛,自嘲般笑道,“孩子,我毕竟比你更了解他一些——科里德是个高傲的学术派,他骨子里不屑于除了专业以外的一切争论……而我偏偏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即便没有这次的行动,他也会将我们视为第一威胁,而一旦他的产品线迈向成熟,此后一定会从各方面进一步剥夺侵蚀我们的话语权……所以我必须在他羽翼未丰前就布置下陷阱,事实上‘黑塔行动’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警告科里德把手从我的内测地盘上挪开,除此之外,我要达成的目的,至少还有三个。”
“三个目的?”伊丽丝有些跟不上父亲的思路,“还有什么?”
“先是在董事会的心里埋下一份不信任,提醒他们,即便是能够带来巨大利润的神奇新药,也有可能是有着致命副作用,可能给公司带来负面声誉和巨大损失的双刃剑,这是让卡洛琳娜制作疯狂受体的最主要用意所在。”亨利又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再者,是为了通过那个‘夏暮焰火’确定查尔斯的立场和他对我的支持度——虽然上次他为了重启‘饲料场’的事来主动向我示好,但对于游戏模式的合作层面,我一向不介意慎之又慎。这一次他的‘猫’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我尽全力维护他的立场,他就必须在之后的内测中再还一个人情给我:虽然还不太清楚‘青金石’在他手中有了怎样的蜕变,但作为‘蓝宝石’这一身份的最佳代理人选,我需要有这么一个角色,来完成我对科里德和他团队的致命一击。”
“……那第三点呢?”在聆听父亲讲述局势安排的过程中,伊丽丝已经不由自主地抽了好几口冷气,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此刻的她还是感受到了眼前这名男子那自骨髓中的可怕控制欲与森冷寒意。
“第三点,就是为了拿到这个。”亨利终于将手中紧握了许久的盒子打开,向女儿展示了其中冷藏的三枚小试管中的粉红色液体,“这就是‘普绪克’的实验型号,卡洛琳娜从‘黑塔’内带回的样本。”
“竟然……”伊丽丝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震惊之情,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稍理清了思路,张口结舌道,“不对啊……父亲,之前您对‘普绪克’的药效特征了如指掌,我以为您早就已经取得了样本……可是原来直到卡洛琳娜从黑塔内返回,你才真正获得了这些药品……那么之前针对‘普绪克’所做出的改变药效致人疯狂方案,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呵呵,科里德哪里有那么废物点心,倘若我能从他的实验室里偷出样本来,也就用不着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了。”亨利把文件夹从女儿手中抽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枚打火机,点燃了文件夹中的纸张后,将整个文件夹丢进了脚下的金属垃圾桶内,“虽然我偷不到样本和药品配方表,但从实验的分析数据来看,我和我的专业帮手都推测这是一种类激素类药物——‘普绪克’在刺激提升受者神经敏感度的同时,会给人带来较强的快感,虽不至于上瘾,但效果极类似于多巴胺……因此我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尝试,让卡洛琳娜向‘普绪克’受者的体内同时注入了乙-酰胆碱,使得受体体内的类多巴胺物质的吸收失衡,这便导致了受体后来的失控‘狂’现象,也进一步催化了‘普绪克’药效减退后的不良反应……乙-酰胆碱是人类自有分泌的神经递质之一,倘若不进行专门的微透析检测根本不可能现分泌量异常……并且科里德应该是第一次进行实验室外人体实验,他缺乏范性的案例对比来反驳我的控诉,这就是我有把握他绝对无法找到证据证明是我在捣鬼的信心所在。”
此时的伊丽丝已经完全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即便自己也是曾经拿到过全额奖学金的高材生,但对于父亲那全面的知识储备与无懈可击的思维方式,她依然是感到自己难以望及项背。看着已经望着垃圾桶内升起的青烟出神的女儿,老亨利将酒瓶收回衣袋内,顺带着收敛了眼神中四射的精光,重新换回了慈父的状态:“好了,需要向你解释的问题就这么多。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这些样本你先代我保管,其中的两支可用于物质分析,在我们的团队未解析出其配方之前,先留下一支给我,到时候我可能还会有些别的用处。”
“……我们的团队?”伊丽丝闻言回过神来,不由惊呼道,“父亲,难道你打算……”
“对于贩马的商人来说,他们要的只是一匹血统优良能跑能扛的好马,至于这匹马是从哪匹母马的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并不关心。”亨利最后看了一眼垃圾桶内的灰烬,抬头笑道,“而对于一个掠食者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撕开竞争对手的胸膛,活生生夺取他的心脏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伊丽丝满怀心思地抱着盒子离开了密室。亨利靠在暗门后聆听女儿走远,从口袋内又掏出了酒瓶,豪饮了一口——今天他的心情真的是非常不错,以至于他并不打算为刻意向女儿隐瞒了第四个目的而赶上去道歉。
而在小镇几条街区外闲逛的6平川,此刻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在黑塔Boss门外,令他瞬间走神而险些被佐德的斧子劈中的铭牌,那块牌子一如其它房间的一样,有着黄铜雕饰和阴刻的中英文双语字体,上面写着:
“康斯坦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