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长生时,还是得避开姑姑才是。
师清漪心念电转,忖着忖着,却又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等一下。
长生怎会晓得这个词?
长生要么是待在凰都,要么是跟在她和洛神身边,几乎从未独自在外。平素看的也都是正经书,那些书中也不可能会出现这般词汇。
以洛神的性子,更是绝不会长生这般词汇。洛神虽然心中甚懂,但她嘴上闷得很,从不会直接说出口,非得绕弯子。
诚然长生养在她们身边多年,自然是晓得她们关起门来时做的事,是何种事,但她怎会晓得那种事可以用“鱼水欢好”一词来指代?
想到这里,师清漪忙晃晃脑袋。
打住,成何体统。
现下的关键并非……并非是要纠结于那种事,而是长生为何知晓那个词。
难道长生偷看她收起来的那些昆仑留下来的话本子?
昆仑当年藏起来的那些话本子,里头多是些古今痴恋的故事,缠绵悱恻,且类型各异。有时天雷勾动地火之处,也会用上不少旖旎词汇,来形容话本子里主人公情到深处时的进展。
而这些话本子,有些还是以凡人与狐狸精的奇遇为主,大抵是因着狐狸精一向是擅魅惑人心的罢。
师清漪印象最深刻的一本话本,说的便是狐狸精与一位清心寡欲的女子之间的纠葛。那女一心修仙,不问情。事,狐狸精使出浑身解数去勾缠她,方使得她破了功,那本话本里便有好几处用了鱼水欢好,露夜情浓之类的词汇。
但长生怎么瞧得见,她一向收得很好,只有洛神晓得所在。
师清漪心中有一个她觉得甚是合理的推断,她侧过脸,目光幽幽地盯着洛神,道:“你可是将昆仑的那些话本子取出来瞧,却未曾收好,然后被长生瞧见,拿去翻阅?”
洛神淡道:“我为何要取出来瞧,几百年前我便告诉过你,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师清漪轻哼一声:“我前些日子去市集买了拨浪鼓回来,你面上说幼稚,背地里还是悄悄拨得欢。我藏的那些昆仑的话本子,你说不感兴趣,闲暇之时却也会翻看,暗自都看个遍,你当我没有证据么?”
洛神继续往前走,一言不发。
师清漪晓得她心虚,先前因着鱼浅与长生而带来的窘迫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窃喜。
她赶紧跟上去,挨着洛神道:“我还不解你么?那个拨浪鼓,我晓得你会想试一试,却又不愿在我面前玩耍,我便故意将其挂于树上,躲在一旁瞧着你,你记性好,耍过以后,还记得将那拨浪鼓准确地放回原位。”
她越说,唇边越有些看穿一切的微翘,道:“至于那些话本子,自你那次说不感兴趣以后,每一本里头我都夹一根细丝,有一次我瞧见细丝的位置变了,不是你翻看的,却又是谁。不过这还只是开始,之后的话本子里头,细丝却从未变动过,这才最是蹊跷,你心思深,连着瞧了几本以后,便瞧出那细丝并非偶然,于是每次瞧过,便将细丝调整回它原本的位置。”
洛神闷声道:“你这些聪明,便都拿来对付我。”
师清漪笑盈盈道:“我不拿来与你拆招,却还能与谁拆招?”
两人在前头低语,鱼浅与濯川在后头跟着,也时不时说些话。
这般行一阵,师清漪发觉路上的神官们比起以往要少得多,倒显得周遭萧瑟,过于寂静。不过也还是有些人在路上,只是个个面色苍白僵硬,似是漫无目的地从她们几人面前经过。
先前每次归来,师清漪眼前所见凰都诸人,都是鲜活的模样。
师清漪记性好,许多神官她都识得,此刻眼前这些神官,有些虽然仍是她以往记忆中的模样,但她瞧着总觉得何处透着古怪,明明都是血肉之躯,为何瞧上去却有一种僵硬皮影戏里的皮影之感。
路上不少神官见她们,恭敬地见礼:“见过殿下,见过洛大人,见过鱼姬大人,见过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