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各自找凳子都坐了,然后看向上方,静候爹娘开口。
郭守业咳嗽一声,向坐在对面的吴氏道:“你先说。”
吴氏便端着架子开口道:“我跟你爹成亲几十年,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好容易一把年纪才有了清哑一个闺女,平常就心疼她多些。不过闺女总要嫁人的,再疼又能疼几年?你们兄弟也还算和气。可是老话说得好,牙齿和舌头还要打架呢,兄弟妯娌吵嘴免不了的。要是有个姑奶奶常回娘家走动走动,两边劝劝,就好些;娃们逢年过节的,抬抬腿脚也有个亲戚走,也不孤单。所以我常说,清哑在娘家的时候,你们做哥嫂的要多疼她些,将来没准她就能帮你们大忙。”
这样的话,每回二老要哥嫂为清哑做什么的时候,都要说一遍。说法千变万化,意思都一样,他们兄弟一听都明白了。
当下郭大全先道:“娘有事尽管说。我们兄弟三个通共就这一个妹子,怎么样也不能委屈她。”
蔡氏嘴快,又想讨公婆欢心,抢着奉承道:“那是。将来勤娃子和俭儿还要靠他姑姑呢。”
吴氏听了不悦,心想三个哥哥,往后侄儿肯定不止三个,个个都要靠姑姑,清哑能顾得过来?她说闺女“将来没准就能帮你们大忙”也就是顺口一说,是指急难的时候帮忙,可不想他们从此就指望上了。
因此,她板脸道:“勤娃子自己要是没出息,靠谁都不成。再说,他有爹有娘,说靠爹娘还差不多;指望姑姑,清哑自个不过了?”
蔡氏被婆婆噎得说不出话来。
阮氏垂眸,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又恢复正常。
郭大全见媳妇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瞪了她一眼,对吴氏赔笑道:“娘说的对。小娃儿不打不成材,勤娃子和俭娃子两个,我是要好好管教的。等将来出息了,一定孝顺爹娘和爷奶,还要照应他小姑,那才有本事。”
吴氏对这套说辞十分满意,脸色才好看些。
郭大贵见大哥取巧,把大嫂的话反过来说,一下笑出声来。
郭大有也好笑,瞅了大哥一眼,因怕他面上挂不住,才忍住了。
郭大全见两个弟弟这样,很尴尬。不过他也没太不好意思,私心觉得,只要哄得爹娘高兴,就是孝顺了。
郭守业不大理会这些口舌之争,这个家里,他总揽人事。
当下咳嗽一声,说道:“别扯那些了。我跟你娘叫你们来,是为了清哑的亲事。今天跟张家退了亲,要重新为她寻一门亲。一定要比张家好!人要长得好,品性也要好,家底还要厚!”
老汉先说出寻亲条件,余下的大家细商议。
吴氏点头道:“对。之前的事怪我跟你爹,舍不得闺女嫁远,只好在村里找。不是我老脸皮厚自夸:咱村这一拨男娃里头,除了咱家大贵还不错,实在没有个像样的——”听到这大家一齐看向郭大贵,郭大贵呵呵傻笑,听娘继续吹——“原以为张福田还过得去,谁晓得是这么个东西。好在没成亲,退了。既然退了,咱就要帮清哑再寻一门亲。我跟你爹先都商量过了,只要人家好,远点就远点。”
他兄弟妯娌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有数了。
原先他们也猜今晚是要商议清哑的亲事,只没料到爹娘这回能不计较远近,那可做的工夫就大了,因此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蔡氏急于显摆,忘了刚才被噎的事,又抢着道:“我娘家隔壁的江家,爹你们都晓得,是个大户人家,家底也厚。我上次回娘家见着他家老三,就是那个叫江明辉的,嗐,如今长大了,人可俊了。还读了几年书呢,看上去像个斯文的书生。”
郭大全点头证实道:“嗯,江明辉是一表人才。”
吴氏眼睛发亮,忙追问:“那他还在读书吗?想考秀才?”
蔡氏摆手道:“秀才哪儿那么容易考。他没读了。江家在镇上开了间竹器铺子,老大和老二在家种地做竹器,这老三在铺子里照应,生意好的很。听我娘说,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踩破了呢。唉,我娘气死了,我弟弟就没人问。”
大家听得很认真,且知甄别重点,所以自动略去最后一句。
郭守业点点头,道:“这算一个。还有呢?”
说着把目光投向老二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