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看着他盛怒的脸,青筋凸起,眼眶微红,那双眸子里卷着狂风和诡谲的深浪,似要把我吞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厉兆衡,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厉振国朝厉兆衡怒喝,“你在做什么?放开她。”
厉兆衡非但不听老爷子的,反而将我攥得更紧,“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的心怦怦跳得急促,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发生让我最害怕的事。可是我还抱着希望,希望厉兆衡什么也不知道。
“你,去把他拉开,臭小子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厉振国让许洋过来拉厉兆衡。
可许洋站着不动,恭敬地跟厉振国说道,“老爷子还是先回避一下,厉总有话跟宋小姐说。”
厉振国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我一天没死,万华还是我说了算,去将他拉开。”
我求救的眼神递向许洋,只要老爷子还在这里,厉兆衡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可许洋转过身去扶着老爷子,“也许太太也有些话要向厉总交代,老爷子何不让他们自己解决?”
厉振国还想说什么,却抵不过许洋的力气,加上他今天没有随身带着管家。
门一合上,我瑟缩了下,“厉兆衡你想做什么?”
他一松手,我又跌坐回沙发,他猛地将一沓纸朝我砸过来。
“这是什么?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解释?”
我小心地捏起纸张的一角,却看到,看到两年前一份泛黄的妊娠报告。
这一瞬间,我所有要强的伪装全数崩溃,心里又酸又苦涩,像埋藏已久的伤痛被挖开,痛得我不能自已。
厉兆衡站在我前面,居高临下的姿态一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用手掐住我的肩,“说话啊,这是什么?”
我狠攥住那张纸,久久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会拿到这份报告?为什么我极力隐藏的事,还是被他知道了。
“怎么?不敢说?”厉兆衡死死捏住我的下巴抬高,“宋欢彦,你别逼我。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我的心狠狠一抽,推开他的手,两行眼泪不受控制滑下,声音嘶哑,“你说呢?”
厉兆衡又一次扳着我的脸面向他,他的面色已经铁青。这一刻我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我只知道,我很痛。
“我的?”他轻轻一笑,眼里透着一丝残忍,“那晚之后,我明明让你吃药,你故意的?”
那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用来嫁进豪门的手段,我不许他这么说。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叫停他的侮辱?我根本就不配当那个孩子的妈妈,我那时候怎么会想过不要他?我是怎么忍心的?
悲伤袭遍全身,我颤抖着想将报告放回我的包里,可我的手却怎么都拉不开拉链。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妈妈错了,真的错了,妈妈想要你,想要你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健健康康地长大,妈妈想亲手给你做衣服帽子,送你去上学,带你去看这世界的风景。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我的遗憾和后悔,他全都听不见了。
厉兆衡一手打掉我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纸团,阴沉的声音仿若冰霜,“你演给谁看?谁给你的资格怀我的孩子?谁给你的胆量瞒着我?宋欢彦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杀了你。”
我豆大的泪汹涌奔出,甩开了厉兆衡摇摇晃晃地爬过去,伸手从桌底下捡起那份泛黄的报告。“对,我没资格,所以他也不想要我这个妈妈,”
这是那个孩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以为我藏得那么好,可到底还是被找到。
厉兆衡像只震怒的鹰,将我像小鸡般拎过去,“孩子呢?”
我浑身一个冷颤,“没了。你别再问了。”
“没了,我甚至不知道,就没了。怎么没的?”他掐着我的脖子,“你今天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让你给孩子陪葬。”
“你会关心他吗,你想要他吗?只怕早就将我捆去医院了。别在这里假慈悲,厉兆衡,你不配当他父亲,你是不是很庆幸,那个孩子对你构不成威胁,让你可以随便想娶谁娶谁,想玩谁玩……”
啪!
我的脸被他打得侧向一边,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涂了辣椒,我伸手抹去嘴角一丝猩红,看都不看厉兆衡,只顾着抱紧那张妊娠报告。
厉兆衡的长臂却伸过来,我一掌拍他,匆匆往后退,“你别过来。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
“宋欢彦,别刺激我。拿来。”他摊着手掌,一副势在必得的笃定。
我死死捏着,“不,打死我都不会给你。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就算没了,也是我的孩子,你什么也不是。你休想侮辱我的孩子。”
他拧着眉,大步跨过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只消一推,就夺去我手里的东西。
“还给我。”我全身的火气取代悲戚,步步向他逼近,“那是孩子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毁了我不够,还想毁这唯一的东西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