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的差不多了,这家人决定明天给女儿出殡。收拾房屋的时候,妇人从角落搬出一摞旧到发黄的纸,拿到灵前的火盆边准备烧掉,光子觉得奇怪,焚烧用的纸一向有固定规格,不可以随便乱取的啊,尤其是花之国这种比较迷信的地方。
“阿姨,暮灵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光子上前问烧纸的妇人。
妇人头也没抬直接回应:“什么都没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人一死,说什么都没用了。”
胸口猛然被钢刀刺穿一般,宁日潇痛苦的伏在地上,呼呼直喘。光子一惊,转身把人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宁日潇脸色发白,一双紫目失神涣散,浑身冷汗直流:“喂!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宁日潇!”光子一边用手拍她的脸一边跟身旁的人要水。
水沾湿嘴唇,宁日潇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那个……给我……我要那个……”
光子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妇人正欲烧掉的那摞纸,尽管不解也来不急多问:“阿姨,你能不能把这个给我?”
光子向暮灵的母亲请示,妇人听罢提防的看了两人一眼,接着把纸胡乱的往身后掖,一脸不耐烦:“这是我们要烧的东西!给你们干什么!”
“给我……给我!快给我!”宁日潇竭尽力气嘶喊出声,那脸色惨淡的已经不能看了。
光子从没见过宁日潇失控成这样,顾不得其他了,狠狠冲那妇人说道:“给我!”
被少女这么一吼,妇人顿时吓愣了。光子看了看她,很不客气的把那摞厚厚的纸放到怀里,一面扶着几乎昏厥的宁日潇从秋家离开。
宁日潇张开眼,视线的迷蒙逐渐变的清晰了。
“你醒了?”白颜和光子守在床边,一刻未离:“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就是太累了,没什么大碍。”
相夫光子略懂一点医疗知识,这一路奔波劳顿,像宁日潇这样柔弱的体质吃不消也是正常的,可宁日潇自己不这么认为:“光子……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光子是何等敏锐之人,连她都摇头说没有,宁日潇也就不再怀疑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躺一会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有白颜陪着我呢。”
光子看看时间,起身要走:“我也得走了,这里的江菱织造等我过去呢!后天还要赶回本国开办服装展,不能再耽误了!这样吧,落痕留下,保护你们两个平安回到光之国,我一个人去那边!”
落痕阻拦:“请允许我随您一起去!”
“说什么傻话!”光子立刻拒绝:“你走了谁保护她们两个!”
“可我是您的护卫……”落痕低声低气的说。
光子发出一声叹息:“既是我的护卫就要听从我的指示,我现在要你把她们安然无恙的带回光之国,听到没有!”
“是!落痕领命!”少年不再抗拒,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委派。
玉盘投下的银色犹如雪纱冰练,飘逸在这片并不算美丽的国土上,这个国家,只有经济的发达,人心的难测,如果想要置身在净土之中,只能从梦里寻找了。
宁日潇叫落痕陪白颜去夜市买第二天上路需要的东西,自己则一个人留在房间,她并不觉得孤单,就和许多凝光城的冷漠之人一样,群聚也可以,独身也无所谓。光子向秋暮灵母亲索要的纸还放在桌子上,反正闲着也无聊,随身带的书籍她已经都倒背如流,再看也没意思了,不如……就看看那里面的东西好了。
映着昏暗的烛光,宁日潇翻开了第一本装订的册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文字的最上方、那四个娟秀清挺的小字“彼岸千年”,接着,在第二行用更小的字体写着一首神国风格的小诗:
“冷风残烛泪,花间香逝魂。
恐待明朝日,此生不留痕。”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悸动,这样浅显易懂的诗,居然有让自己继续读下去的欲望,以往对文字的高要求仿佛都不翼而飞,小诗的下端,似乎是正文的开头,写着这样的几句话:“我站在忘川彼岸,远远看着火色的绯红,那泣血一样的光辉,是我此生凝憾的宿命……”
不知读到了何时,进入梦乡都是无知无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