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棒子都搬出去以后,把玉米杆子打成一捆扔到了一边准备明天拿去喂牛,然后炕上的防水布就铺到了院子里,大伙围着防水布开始搓玉米粒,君晟就回去收拾炕了,满炕的玉米须子,他看着都浑身发痒,这要是不收拾了他以后都别想睡安稳觉了。
等君晟把卧室收拾的纤尘不染,炕上的铺盖又全换了一套,他终于歇了口气,把换下来的大床单对折了一下,铺盖枕头的全放上去打成一个大包袱拿出去,等着陈妈哪天有空拆洗吧,东西再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空间都会发脾气了,再惹恼了他下次就不知道拿啥砸他了。
君晟在屋里收拾炕的时候,陈田蹲在外面一边搓玉米粒一边盯着另外三个人,见他们谁都没有多嘴一句,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君晟从屋里拎出个大包裹扔在院子里,吩咐了陈妈有空拆洗了,就转身去浴房了。
陈家的三个人除了陈忠懵懵懂懂,一直被爹娘交代好好干活不要多嘴,不要乱问乱看,出了门不要随便说主家的事情外,其他两个成年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家里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
比如少爷搬来之前所有箱柜都是空的,只拿了一箱子书来,第二天铺盖摆设全都齐了,厨房里多出来的白面白米,天热时候的冰块,从来没人出去采买,家里的蔬菜水果肉从来都没缺过。
少爷一天一身的新衣服,表少爷每天都用不完的宣纸,多的数不胜数,两人从来不敢多问一句,甚至连晚上吹了蜡以后都不敢说,平日里一个眼神就默契的了解了,如果说出来,恐怕不止是再被卖掉那么简单了。
陈喜一家子之前是隔壁荆州府城一家商户的下人,连主子的边都挨不着,陈喜是外院的杂役,陈妈是外院厨房的厨娘,说白了,在主人身边伺候的那是上等奴隶,他们是伺候上等奴隶的下等奴隶,后来主家要搬到京城去,留下了一个外院的管事看着老宅,仆人们都想跟着去京城,他们儿子那时还小,怕折在路上,就主动要求留了下来。
主家在京城落了脚,好几年都没回来过,就有消息传过来主家要卖宅子了,管事听说了以后就开始偷偷卖宅子里的东西,被陈喜看到了,反而栽赃在陈喜身上,京城的老爷十分生气,让管事的把宅子和他们一家三口都卖了去京城,他们一家三口就被卖掉了。
因为当时‘江府被盗’在荆州府城传的人尽皆知,人牙子就怕他们卖不出去,就带着他们转到了岐州府,哪成想刚踏上岐州府的地界,陈喜水土不服加上心里憋屈,就一病不起了,要不是遇上去买人的君晟给他吃了药,他连望山县都走不出去了。
刚被买来的时候他很怕那边的谣言传过来,一直过的战战兢兢,可是后来少爷搬来了,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去了一趟县衙,给他们一家三口改了名字。
陈喜以前在茶庄门外听过说书的,说达官贵人家里的奴隶有了功劳,会被主人赐姓,那时他就羡慕过,却也知道是奢望,可这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他觉得他家的少爷是能看透人心的,至少,能看透他的心思。
日子越长,看的越多,奇怪的地方也越多,少爷说是表少爷娘的外甥,可那许氏每次见了少爷都战战兢兢,连表少爷的父亲都表现的十分拘束,有一次阿忠回来说,三太太跟表少爷交代跟着神仙好好读书,教表少爷读书的明明是少爷,那三太太说话好奇怪。
陈喜只能交代,主家的事情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说,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才是合格的下人,每天听着吩咐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如果做不到,说不定哪天又会被卖掉,路上再生病的就不知道是谁了,阿忠,你是想没有爹,还是没有娘?
陈忠哭着说不要被卖掉,爹和娘都要,以后再也不乱听乱看乱说话了,陈喜才放下了心,所以这次从少爷房里搬出这奇怪的东西,陈忠蹲在一边跟着搓粒,一个字都没有问。
没有好奇心的下人才是好下人,只有好下人才能活的久,而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只有得到主人的信任,才不会被主人随意的丢弃,才能活得好。这是陈喜绝处逢生后想通的道理。
陈喜想什么,君晟不知道吗?君晟知道,所谓的驭下之术,不就是找到对方的弱点捏在手里,找到对方优点加以利用,找到对方的给予满足,找到对方的缺点加以改善么,每一棍子都敲到七寸上,再毒的蛇都会变成草绳,调-教好的狗也不会比狼差,就这么简单。
君晟这段时间是故意露出破绽的,可这次都毫不避讳的从卧室往出搬玉米了,那闷桶还是没敲出个响儿来,这种人,不是傻子就是野心很大,陈喜明显不是前者,有野心就好,这聪明劲儿和忍耐性也不错,不怕你野心大,越有野心越好控制。
君晟洗了个澡出来,扔到防水布上一颗银豆子:“陈喜,你去村子里买只活鸡回来,然后拎着到书房来,陈妈去做饭吧,田娃和阿忠去老宅送肉,多玩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回来。”
陈喜捏着银子买了鸡回来,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了口气,才敲了敲门。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