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爷啊,你们成盛两家也太节俭了吧?这从老到小的,都是从一匹布上扯下来的衣裳吗?”
知晚听不得别人嘲讽表哥,可走过去的时候,她也愣住了。
表哥今日依旧是玉树临风,雅致以极的气韵,可他身上穿的,却是自己前几日新裁出来的青绿长衫。
看着旁边的人笑话表哥,知晚立刻紧张他们是不是笑衣衫做得不好看,可是这针脚都是凝烟帮着她缝的,她看不出哪里不好。
可就在这时,凝烟拉了拉她的衣袖子,小声道:“怎么今日青云少爷跟平哥儿也穿了这套?”
知晚闪目看过去,正跟一群小公子们分鞭炮的书云居然穿的也是自己新做的衣裳。
而另一侧,正撅着屁股跟妹妹在地上捉蚂蚁傻笑的平儿穿的……还是一身青绿得刺眼的小袍子。
乍一看去,三个大小青绿往那一站,仿若一奶三胞,只是年龄段拉得有些长……
其实也不怪书云和平儿今日凑趣一起穿同样的衣裳。
盛家节俭惯了,不到年节是不会扯布做衣裳的。王芙看女儿香桥突然想起做新衣裳,自然以为她是为了两个弟弟参加表姐的婚礼才准备,所以到了正日子的时候,王芙寻思着不能驳了女儿的好意,于是便特意让小哥儿俩穿了姐姐做的衣裳。
可是成天复跟那两个小的又不一样,他府里的钱银成山,成家兄妹俩的新衣服都是按着四季去做的。
香兰还曾经羡慕地说,从来没看见过表姐得晴穿过浆洗两次的衣裳。她的衣服从来都那么鲜亮,不像盛家的姑娘,外穿的衣服若洗得褪色,还要留在府里穿用。
今天乃是成天复亲妹妹成亲的日子,他这个当大舅哥的,自然是要蜀锦贡绸、玉衣金靴,可着华贵的穿。
谁想成表哥不知抽了什么疯,在这么要紧的日子里,怎么穿起她做的衣裳来了?那布料子可是她图便宜,一口气讲价批发进来的布料,所以连颜色都没有调一调。
堂堂骠骑大将军,居然在人前穿得跟玩泥巴的小娃娃一个样子,也难怪他的同僚会围住他哄笑。
一时间,知晚觉得自己的面皮都有些发紧发绿,一时后悔自己为了避嫌,换了表哥的布料子,又暗恼表哥怎么不会挑衣了。
好不容易待那些同僚走了,知晚赶紧过去小声道:“表哥,一会轿子就要起了,你趁着新人还在拜祭祖先,赶快去换身衣服吧!”
成天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挑着眉毛问道:“怎么?我穿得不好看?”
像他这样身材好,面相好的男子,穿什么不好看?就是同样一身的青绿,到了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身上,也平添了几分仙气。
知晚难得有急得抠手的时候,只要想到一会新宅子那边的喜宴上,娘家桌子上一下子冒出三丛大大小小的青葱让人瞻仰,她就有点心里冒火。
于是她干脆使劲推着他往里院去,嘴里则哄着道:“表哥穿着自然好看,可是这布料不够名贵,这般场合,你若是穿到新宅子去,岂不是要被更多的人笑话?”
可任凭她使出吃奶的气力,成天复立在那里还是纹丝不动。
知晚没法子了,只能低声求着:“表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定然给你买独一份的布料子!”
成天复这时倒是脸上有些许笑模样,任着表妹推他去了后宅子换衣裳。
他由着小厮服侍在内室换衣裳的时候,忙了一早晨的知晚终于得机会坐下歇一歇,喝上几杯清茶。
一会,她也要跟着迎亲的队伍去新宅子那边。
得晴这边亲戚人口不算多,而袁家那边从北边来,人也不多,为了显得喜宴热闹些,甚至连桂娘这样的亲家都去新宅子那边喝酒。
袁家人说了,既然成了一家,不必拘泥旧礼,凑在一处办宴席,才显得喜庆。
等表哥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黛蓝配白色底,加同色暗绣的长袍,看上去的确是比青绿色沉稳了许多。
知晚觉得他搭着的冠不太好看,便去打开了一旁玉屏镶面的柜子,从一排金玉冠子里,选了个镶嵌彩贝珍珠的小冠。
成天复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一边扣着衣领,一边示意着知晚给他戴上。
知晚听着外面的动静,新人应该是快上轿子了,也顾不得避嫌,连忙走过去,将珍珠彩贝冠小心地扣在表哥的发髻上,再用玉簪固定,最后在发冠后系上丝线络子。
等固定好了,知晚上下打量时,才发现自己离表哥有些太近了,连忙想要伸直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