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永走在这些人中间,百无聊赖,只能看一看自己食盒考篮内的吃食,露出一个午饭都过了时间点儿了,咋还没有进到号房中的无奈笑容。
比乡试的时间更长,这一次,一直等到傍晚,方仲永才进了号房。
大家沐浴之后,都穿着又宽又大的白布直裰,在八月的午后骄阳下足足缓慢移动了两个多时辰,加上贡院二门内搜检时,查出了倆夹带作弊的举子,更是耽搁了些时候。
总之,进到自己号房的时候,方仲永已是饥肠辘辘。
这间号房,比江南西道的贡院号房更为狭窄,宽才三尺,深也不过四尺。为了便于巡查,号房都建成了有顶无门,也无窗户的设计,只有一个放油灯的小壁龛,东西二面墙上各两行突出的砖托子。
桌子和床,依旧如同乡试时的一般结构,两块合并的木板。答卷时,将两板分开,在上下两层砖托子上各放一块,就成了桌椅。到了睡觉时,两块并排放在下面那两道砖托上,就成了床。
后世岛国的胶囊旅行公寓,也就类似高科技版的“号房”。地方狭小,略略高点儿的人,就只能屈膝而卧了。
会试不同乡试,江南西道的贡院内,会提供生火灶饭的基本工具。而会试贡院内,则完全依靠外间的“号军”——负责料理举子饮食的老兵,三文钱一壶的讨开水。
方仲永讨了开水,泡上一碗米粉,看着太阳渐渐要落下去,赶快三下五除二的哈着气匆匆忙忙吃下去。就急急忙忙的打开笔墨,动手磨墨。
一阵炮声响起,鸣炮封门,号栏一一关上,四下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油灯给的并不多,趁着天光还好,方仲永先转向答题字数最少的诗词题看去。
不出所料,诗词题给出的,是当年新出的时鲜词牌——《醉翁操》。
《醉翁操》的词牌,乃是古琴高手,太常博士沈遵作曲,庐山道士崔闲谱声,新晋文词神童苏轼配歌,从而形成定立的时下新鲜词牌。
虽然在大宋,这一词牌也会大热一阵子,但整体流传而言,后世这一词牌,是属于相当小众了,只是没有失传而已。后世曲谱见于明初《风宣玄品》。曲调、平仄、声韵,都与北宋时略略有些变化。
做的最好的《醉翁操》此时已经流传开来,就是先下还是神童小萌娃的苏东坡所作那一版。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方仲永细细寻思了一下,记忆之中最为合适此时文抄的《醉翁操》。终于,他想起了几十年后才出生的,后任端明殿学士,签枢密院事的楼鈅,做过的一组二首醉翁操。
虽然文辞香浓不及东坡那首,却是平仄声韵严谨,意向也淡雅,是流传于后世不多的几首《醉翁操》中,最合适科考临场的佳作。
细细寻思一回,方仲永将那两首,谨慎的写在了试卷上。
其一,醉翁操·游园
茫茫。苍苍。青山绕,千顷波光,新秋露风荷吹香。
悠扬心地倏然,生清凉。古岸摇垂杨,时有白鹭飞来双。
隐君如在,鹤与翱翔。老仙何处,尚有流风未忘。
琴与君兮宫商,酒与君兮杯觞,清欢殊未央。
西山忽斜阳,欲去且徜徉,更将秋思临沧浪。
其二,醉翁操·咏琴
泠然。清圆……
待要再写下去时,眼皮已经觉得有些开始打架。想着会试还有下来三天要干,方仲永放下笔,收拾好卷子放在一侧地上,铺了“床”,卷了被子,将自己包起来,这才吹了灯。
许是累了的缘故,很快就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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