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煜便是来到了特意为水芙蓉安排的芙蓉别院,这院子并不大,却异常干净,其间栽种着一片翠竹,竹林环绕之间有着一角凉亭,凉亭的四周又是摆着一些精心培育的盆栽。
盆栽之中,一些鲜艳的花儿正含笑绽放,步入院落,便是有着阵阵花香摇曳而出。
此时,水芙蓉一袭白裙,正坐在凉亭之中,手中捧着青花茶碗,眼睛却是盯着一朵开败的花儿,正瞧的出神,以至于李煜进了竹林,她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李煜站在美人身后,看着此间的精致典雅,嗅着那合着花香却依然可辨的淡淡体香,心中竟是无比的平和。
“小姐,李…陛下…”这时,贴身丫鬟小灵提着刚烧开的热水出来,想着给小姐添水,却是一眼看到了那站在亭中一脸温和笑意的李煜,一时之间也是乱了嘴中言辞。
李煜食指竖在嘴前,微微摇头,示意其莫要说话惊扰了水芙蓉的沉思,但已是晚矣。
水芙蓉明显有些惊慌,站起身来敛首施礼道:“劳烦陛下大驾前来,芙蓉有失远迎,请陛下赎罪。”
李煜能够感觉得到此间较之先前如梦楼时,二人似是有些疏远,但见此刻水芙蓉不施粉黛,却更显得清新脱俗,靓丽无双,别有一番风情,倒是有些看得呆了,不禁脱口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芙蓉闻听,竟是立即脸上泛红,轻声道:“陛下取笑芙蓉了。”
“你不用如此拘谨。”李煜在芙蓉对面坐下,笑道,“当日与姑娘相识如梦楼,朕便一见倾心,席间听闻姑娘所言,朕亦是有幸成为姑娘的‘中意’之人,但字里行间,亦是感受到了姑娘的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
“于是,朕便自作主张,帮姑娘赎了身。”
水芙蓉清浅一笑,似是春日里最温暖的一缕微风吹在李煜心田,竟是有着一阵的麻麻痒痒。
“芙蓉出身贫贱,自小更是在青楼之中长大,身份低微,承蒙陛下不弃,为芙蓉赎身,更是为芙蓉精心准备了这处美丽别院,芙蓉心中万分感激,原应以身相报,只是…”
说着,水芙蓉微微一叹,眉间平添丝缕忧愁。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此时,小灵也是准备好了茶碗,沏了一杯上好龙井茶,看到小姐与陛下之间,忽然陷入沉默,也是不知该不该开口,但思虑再三,终是没有说些什么,远远退开。
半晌,两人同时抬头说道:“芙蓉”、“陛下”,又都止住,四目相对的瞬间,似是有着微微诧异,又仿佛含着无限情谊。
李煜道:“你先说。”
芙蓉则道:“陛下先说罢。”
“芙蓉姑娘若是不喜欢宫中生活,嫌这里枯燥烦闷,抑或是朕单相思,会错了姑娘之意,那朕也不束缚与你,天高海阔,姑娘愿意去往何方,朕便差人护送前去。”李煜心中自是舍不下这美人的,但是实又不愿看到美人烦忧,只好这般言道。
“妈的,李煜啊,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若是喜欢,你干嘛这般放她走?只要留在宫中,你不有的是机会,俘获她的身心?”李煜心底似是有着一道声音在狂吼。
“难怪古来就有‘千金买笑’、‘烽火戏诸侯为博佳人一笑’等荒唐之事,原来,真若喜欢一个人,果然看不得她发愁伤心。”李煜一向自诩多情,却在今日发现,竟也有深情一面。
若说美貌,芙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确有如花如玉之容,倾国倾城之貌,但这种等级的美女,李煜拥有着一位,那便是娥皇,还认识另一位燕雨涵,但好似芙蓉给他的感觉尤为特殊,以至于李煜总有一种想要独自拥有却又不同于占有的一种奇怪感觉。
芙蓉道:“如梦楼时,陛下文采之风流让芙蓉心折,后来,芙蓉自愿献身,陛下却执意离去,更是让芙蓉打从心底觉得陛下与常人不同,那是,芙蓉心里便对陛下充满了好奇,芙蓉心中…是有陛下的。”
李煜闻言,心中一乐,但是面上却是依然淡定:“那芙蓉姑娘为何所忧心?”
“芙蓉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芙蓉低头道:“芙蓉本出身杭州,父亲是一名商人,家境本还算可以,但有一日,母亲携芙蓉前去灵隐寺上香,途中遇到一位官爷,自称钱牧,看我母亲美貌,便意图占有,当时我母亲誓死不从,后来钱牧便再三寻事,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栽赃给我父亲,使得我父亲锒铛入狱,我母亲愤慨,散尽家财四处状告却被奸人阻截,终是不能成功解救我父。”
“钱牧便来要挟我母亲,说只要从他,便立即将我父亲安然释放,我母亲信以为真,但事后钱牧不但不放人,还变本加厉,竟是…竟是要我也…”说着,两行清泪从芙蓉双颊缓缓流下。
看着如今芙蓉相貌,李煜自是可以想象其母,必也是风化绝代的美人,难免不会让人心生歹意。
不过,当年的芙蓉,只是约莫十岁的年龄而已,那钱牧王八蛋,竟然都想占据,那当真是该千刀万剐啊!
芙蓉舒缓情绪,继续道:“后来,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我们家被查封,是花娇娘花妈妈将我救下,藏在了如梦楼之中,养育我十年,教我诸多才艺和…伺候人的方法,我唯一的请求,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借助如梦楼的便利,替父母报仇。”
说着,芙蓉直接跪倒:“陛下待我情深,芙蓉甚感荣宠,但芙蓉厚脸请求,请陛下为我报仇!”
李煜赶忙将其扶起,道:“我答应你,有朝一日,钱牧必会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
“连带着,拥有这等官吏的吴越,朕也会将其,灭了。”
言语之中,并无多大起伏,但字里行间的那种自信,令得芙蓉为之一振。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非为了哄她,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