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无字墓碑前的女子哽咽已然平息。她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忽然开口轻吟:
“情如梦,情如梦,
镜里流年一念中。
真似幻,真似幻,
何以韶华却成空?
犹记得,初相逢,欢笑语,
但长叹,别离时,萧瑟风。
阴阳诀,契阔永。
团栾尽,明月终。
倾身逝水掬残月,
忍付余生觅君容。”
她的语气很平静,声音却如冰水般,冷冽,优美得近乎悲戚,仿佛是自极为邈远的地方传来。
吴老三读书不多,这一下听得头昏脑涨,更加火大,几乎便要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这里荒僻无人,说不定倒能向那个女子打听打听路途,便十分不耐地上前扯着嗓子喝道:“喂,那个婆娘,你知道去‘郝医仙的住处该怎么走?”
一片静默,那女子恍若不闻。吴老三不禁大怒:“喂,你耳朵聋吗?
他大步迈上前,肮脏的靴子正巧踏上了端正放在坟前的一朵纸花,将其碾得一片狼藉。
坟前的女子霍然回头,隐在昏暗之中的眼眸紧紧盯着这样一幕,却陷在死寂中一声不响。终于,她静静开口:“先生为何要打听这些?”
“废话,当然是给人看病!”吴老三撇着嘴,眉头凝成一个疙瘩:“知道就赶紧说,磨叽什么?”
女子仍然没有答话,打量了吴老三足有良久,忽然移步上前,到了那传出呻吟声的马车前,撩起车帷。
“就是这位先生么?”
“嘿,你干什么!”吴老三冲上去一把将她拉开,怒喝道:“你个小寡妇死了老公,别再让我大哥染上你的晦气!”
女子并没有作声,淡淡抬起了眸子,向几人扫视了一眼,最终盯在吴老三身上:“几位如果要找郝医仙看诊,那么还是往那边去为好。”
她向着某一条道路一指,不再出声。
就在一抬眸的瞬间,女子那张一直半隐在乱发和黑暗中的面容陡然变得鲜活起来。吴老三这才看清她的容颜,顿时长大了口,眼珠都要瞪了出来——那个应该是在坟前祭扫亡夫的女子,居然是一名绝色丽人。平湖般清静的眼眸,宛如精工雕琢般的面庞,在朦胧不明的月色里,竟然有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吴老三登时态度大转,贱兮兮地笑得只见一口黄牙看不见眼睛:“多谢小娘子指路,多谢小娘子指路,嘿嘿嘿嘿。。。。。。”
那女子却已转身,头也不回地渐渐走远。
吴老三等几人傻愣愣地看了良久,直到那抹纤秀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视线外,还错不开眼珠。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么年轻貌美,怎么做了寡妇?太不可思议了,真是福薄,可惜,可惜。。。。。。。”
“嘿,福薄的是她老公,有这么美的妻子却早早死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她丈夫不知是什么人?应当也年纪轻轻吧?不知是病死的,出了意外死的,还是给人害死的?”
。。。。。。
几名镖师一边啧啧地议论着,一边纷纷上了马车,再度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