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事重重。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沉不住气,这样闹是不是很难看?心事折折叠叠,患得患失。
无心打扮,随意的把长发用白色发带扎起,披在身后,选了一对珍珠耳环,换了另一件纯白色的,袖口有银线滚边的裹身长裙,外罩一件白色宽袍,印了点粉遮住哭的微微发红的眼睛,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楚楚可怜。
今天父皇和母后要出殡。
我算什么呢?公主?不禁黯然,像我这样,父母没了,又没有兄弟姐妹扶持,也就是徒然拥有公主的称号而已。
那么,我是当朝权臣周斯年的夫人?想到这里,略略心安。可是,我凭什么留住周斯年呢?他现在对我好,又怎么能保证,他永远对我好呢?不觉拿起一盒胭脂,取出一点点,涂在脸上和嘴唇上。
看了看,又总觉得不妥,父母出殡啊,我怎么可以用这些东西?
用手帕擦了擦,终究留下一点,让人觉得是自然的红润而不是胭脂,方才作罢。
青青舞社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大安街,因为今天有皇家的丧仪,整条街道被圈成了白色,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舞社还没有开张,所以,一切看起来还都是冷清的,下来马车,看到青青正在门口候着,穿着极简单的素色长裙,外搭了一件藕色的纱裙,不施粉黛,头发像我一样,用发带绑住,披在身后。
我笑道:“怎么也这样梳头发?我是懒得梳,你是怎么了?”
青青巧笑嫣然,一边带我上楼,一边指着路过向我们行礼的莺莺燕燕们,说:“夫人您看,我们都在跟着您学呢!”
我奇怪的问:“为什么?”
青青笑着说:“因为我们都仰慕公主啊!”
我自嘲一笑,说:“我有什么好让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仰慕的?”
青青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说:“青青就是因为仰慕公主,才离开家乡来的京城。”
我笑着说:“是不是见了本人大失所望?”
青青真诚的说:“没有,一点都没有。”
青青已经在靠路边的窗子下设好茶几,请我坐下,然后跪坐一边。
我说:“你坐我对面吧,这样说话,多不方便。”
青青谢了座,在我对面坐下,小婢来上了茶。
我笑说:“还真有个老板的样子了。”
青青说:“哪里,都是城主的恩典。”
这时,出殡的队伍,从北面慢慢的走来。
铺天盖地的旗幡后面,是皇帝的仪仗队,看起来有上千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绸缎制作的东西,浩浩荡荡的,然后,就是父皇母后的棺木了,我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下来。
青青走过来,红着眼睛,擦着眼泪,把另一块手帕递给我,默默的揽我入怀。这样的姐妹温情是我第一次拥有的,我靠在这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姑娘身上,默默的流着眼泪,看着父皇母后渐渐远离,也无助的看着,我的骄傲,渐渐远离。
棺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然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和宗室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和喇嘛,他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
所有的人慢慢从窗前经过,最后,只剩下一地的狼藉。人生如梦一场。
我和青青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偎依着,互相擦拭着眼泪,看天空的太阳,慢慢的从东到西,最后天空暗了下来,月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