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困守库伦
如果说这些策略还属于可容忍的范畴,那么有些举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首先是浮报选民,竞相效尤。在其它党看来,人民党拼命要求军人选举权其实也是浮报选民策略的一种,他们找不到可以绝对依赖的力量,便纷纷多报选民。河南各属“只求增加选民,不恤逾限与否,甚至补报过剩定总数之后,仍超过四、五万之多……广西最为严重,其中得州、柳州所属所报选民竞占人口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二(简直没有天理!)……
其次是拉票,冒投,无奇不有。苏州初选省议员,“共和、统一、国民、自由各党及各团体均于附近特设选举人休息所,预发休息券,并派有招待员招待,颇为周到”。至于内容,有用酒饭者、面点者、火车票者,纷纷不一”。民主党广西桂林支部则在发给选举票时,每一初选人附送一券,上写凭券发米粉若干碗,如末使用,或使用末完的数量,得按值换取现金。相比之下,人民党对于这种拉票、贿选的打击,可谓十分瞩目;
再次抢票、毁票,时有发生。比如湖北省城第一次发放选票,有十余名监管选举人员,不去监督,反而各自哄抢一、二千票出外,交其本党机关处填投。以至末到中午,票已发完,续来选民居然无票可投。江苏武进共设十个投票区,由于共和、国民两党相争,有八个投票区被毁,管理员被殴,签到簿、投票箱无一幸存。
除此之外,还有用金钱收买选票、用武力威逼选民选指定人物、私自打开票箱涂改当选人物等等……凡是能想出来的作弊手法,在这次大选中都纷纷上演,除了像东北这样有严格政权控制住的地方。各地都有舞弊事情发生,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对舞弊做法多有抵制。广东省选举参议员时,选票上有写“何必举”的,有写“钱运动”的,有写“你谬之”地,更有一张写“那班鬼”三字,下注两行小字:“浊世无是非。可哀中国之前途。”其中书写“你谬之”一票,即系针对某人以“每票一张,谢以礼服七件’而发。四川省议员游运炽等愤于胡景伊以武力胁迫选举胡骏为议长,通电表示:“不得最终正当解决,惟有蹈东海而逝耳。”
看着各地的报纸,秦时竹笑着对葛洪义说:“看来,民众比我们想像的要有鉴别力。”
“从北疆的情况来看,各地当选的县议员。基本都是热心公益,在当地有名望的人士,那些依靠势力、背景当选的基本没有。”
“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有动用这个法子,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民众,让他们通过亲身感受来实践民主、真正体会民主共和的精神。”秦时竹扬了扬手里地报纸。“你看,各党对我们在北疆的一枝独秀虽然有些酸溜溜,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组织的过程和结果都是符合要求的。连袁世凯都发电报来夸奖,说我们是模范选举……”
“我觉得老袁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今后的权力分配上。”葛洪义同样用手里的报纸对秦时竹说,“你看,他公开发电,赞誉杨增新率部收复科布多的功绩,只字不提我军进军库伦的壮举。又授意杨度极力鼓吹军民分治、实现政治正常化。美其名曰实现民主选举后,各省省长都是当地信任之长官,可以切实担负起责任来……”
“皙子是个人才,可惜现在还看不清大势。一直在做袁世凯地传声筒。”秦时竹笑道,“褒奖杨增新,无非是怕他倒向我们,这不碍事,新疆总是要收过来的,借口到时候现成找一个好了,杨增新的屁股从来就不干净。”
所谓军民分治,原本是黎元洪在湖北捣鼓出来的东西。后来口号被袁世凯接过去使用。黎元洪离职后。湖北由张锡銮担任都督,算是北洋系的。而民政长是属于共和党派系地。袁世凯企图以湖北为样本,在各地推广军民分治,实际上是希望借此统揽全局,加强中央集权。
这一企图自然被各省实力派所看穿。江西都督李烈钧首先反对,他说革命方法本来就分军政、约法和宪政三个时期,革命后都督不能马上撤销,广东都督胡汉民接着通电响应,要求中央授予都督财政、军政两权,令其自行遣散军队,整理财政,先行恢复,徐图发展,断不宜大借款。两人为了抵制分治,不仅公开活动各省都督,而且还秘密联络南方各省,企图建立应变联盟。为了克制这两省的力量,袁世凯借口两省军队尚未达到陆军部整编要求,扣住了军火发放,迫使李烈钧和谭延闿向北疆购买剩余物资。
“老大,我有一点疑问,既然你愿意在军事上支持同盟会,愿意卖军火给李烈钧、谭延闿等人,但为什么不响应这个联络?若是老袁以此为借口,在北疆生事,对我们也是不利。”葛洪义有些奇怪。
“从政策上来讲,军民分治我是赞同的,咱们将来统一全国,自然要避免军阀体制,军民分治则是实现的基础。为了建设一个集中、统一地中国,我不仅赞同军民分治,而且从根本上反对联省自治的主张。”秦时竹严肃地说,“但眼下时机不成熟,我们在实际的操作层面其实并没有做到,整个北疆体制,其实就是联省自治,我不能轻易表态,现在表态赞同,将来这话就收不回来;现在表态反对,则我们言行不一,这个问题,以不发表意见、静观其变为宜。”
葛洪义点点头,继续问道:“袁世凯现在已开始敲打李烈钧了,我估计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你有何应对之策?”
“没事,如果他要我推行军民分治,我可以照办,毕竟我们事实上已经在如此推行了。大不了我这个辽宁都督不兼而已,但是袁世凯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好过。”秦时竹笑着说,“老袁办事,牵涉太多,难度比我们大。你想,前不久冯国璋还因为直隶的议会不批准他的预算案而拟辞职,袁世凯公开通电斥责省议会不得干扰行政,现在又讲军民分治。要求议会对地方切实负责,岂非前后矛盾?”
“这事我也纳闷,按理说袁世凯的控制能力和政治手腕并不差,但为什么始终搞不定地方议会呢?”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认清民主这个大趋势,始终抱着恩赐的态度行政,如何得到各方面人士地赞同?别人要稳定、要和平不假,但最终目地是为了利益,袁世凯政府不去大力发展经济。反而一门心思想打资产阶级的主意,岂非与虎谋皮?手段高明并不能弥补战略意识的短见。”秦时竹顿了顿,继续说道,“南方那些人士就更不用说了,既看不清大势。也没有手腕,如此拙劣,岂能成事?”
葛洪义叹息道:“孙、黄倒不失为有理想、有见解的人物,只可惜太过理想主义。毫无从政经验。他们真以为靠一纸宪法和一次选举就能限制住袁世凯?”
“非也,孙、黄的见解,在国民党中太过激进,认同的人少。就孙中山本人而言,也许根本就不愿意对袁世凯让步,他们目前的所作所为其实只是代表了党内主流意见,而非他们两人真实地见解。”秦时竹解释道,“这是孙中山本人地悲哀。他看到形势,却没有可以利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