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来送行的皇后,对自己先前做媒不成这件事,似乎还耿耿于怀,看她和晏云之站在一起的样子,表情不太好。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在皇帝转头教她上前的时候,复又恢复了端庄典雅的风范,含笑也为诸将敬了践行酒。
而后皇帝又随意发表了一番演讲,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将军们便骑上高头大马,向城门出发了。
大部队已候在城外,跟随他们的只有一小众亲兵,还有前来送行的人群。
桑祈那招摇的马尾辫,在行进的队伍中十分显眼。
免不了引起旁人的议论。
“听说桑家又出了位女将军呢。”
“是啊,打从开国皇后晏花嫣之后,咱们大燕就一直没出过女将军了吧?”
“只知道她蛮横任性,不知道有没有实力哦。”
“八成只是凭借家族地位而已,毕竟听说桑家青黄不接,也没什么人能领兵打仗了。”
“那可不好说,也有人说这姑娘武艺超群,乃将门虎女,不输其父呢。”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议论声纷纷传到桑祈耳朵里,她只顾挺直脊背前行,假装没听见。
过了会儿,走在她前面的闫琰勒勒马,等她赶上来,凑近了问:“喂,桑二,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桑祈诧异地看他一眼。
见他一脸担忧地瞟向旁边,便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爽朗一笑,道:“没事啦,打从回到洛京,我听到的闲话还少吗,脸皮已经磨练出了城墙根拐弯的厚度。”
说完,还大度地摆了摆手。
闫琰又勒了勒缰绳,挑眉道:“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我真是不明白,桑公刚辞世不久,你就能这么有精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有点唐突,他也是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赶忙又住了嘴,脸色尴尬地泛红,往侧旁看去。
桑祈却没有因为被提到了父亲离世的事显得很失落,抑或情绪低沉,只是低眸凝视着自己腰上缠的一圈白布,浅浅一笑,道:“对我来说,父亲并没有死。只要我还披着这战甲,拿着这长枪,他就没有离开。因为我身体里,流淌的也是他的血啊,不是吗?”
“而且,很奇怪,拿着这支枪,就总觉得,父亲好像一直在我身边似的,自然也就不难过了。”说着,她又一仰头,朝他灿烂一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发辫在她的脑后随着这个动作一摇一摇。
闫琰只觉被她身上铠甲反射的光芒晃了眼,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后,与大军汇合。
桑祈发现晏云之回了一下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城楼上,严三郎、清玄君和苏解语正并肩而立,来给他们送行。
严三郎和清玄君都一身缟素,以麻布系发,表示在为桑巍哀悼。周围别无他人,两个清瘦倨傲的白衣男子凭风茕茕而立,衣袂上下翻飞,看起来有几分天地浩淼我独行的怆然寂寥。
留意到桑祈,清玄君勾起唇角,朝她笑笑,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意思是说,等她回来再一起喝酒。
桑祈也抽出一只手来,回了个一样的姿势。
严三郎则拱手抱拳,昂首挺胸,以一个标准辞别礼的姿态保持着,似乎打算一直恭送大部队走远。
这一次没有践行酒,没有辞别歌,有的只有坚定的信任和厚重的嘱托。
苏解语的目光一直凝在晏云之身上,只觉今天的他,格外英姿俊朗。而这样一个他,也永远不会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