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封闭的地下石室中,梅疏影看着面前石床上的尸体微蹙起眉,他手中折扇紧合,敲了半晌方开口道:“这具尸体全身筋脉俱断,散发着死去经年才能散出的一身朽气,全不像昨日才死的人……实在不同寻常。”
一旁玖璃亦望着尸体,闻言询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东南西北四位长老身在何处?”
玖璃立时抱剑回道:“东篱、西园两位长老正在扬州采息;南山独自去往塞北已有数月;北堂长老人在蜀川。”
执扇的白衣人轻叹了口气,“我原道余老长年坐镇洛阳离此地有些远,不想其他四位长老却还更远些。”
玖璃道:“公子是想请长老们来看一看?”
梅疏影随意道:“以几位长老的阅历,应能从这尸体上看出些端倪……也罢,你传信给余老,叫他尽快赶来梁州。”
“尽快?”玖璃微微皱眉道:“公子莫不是担心……”
白衣的人冷哼了一声:“这尸体如此不同寻常,怕是能说的话不少,他们若察觉了,必会想要夺回去。”
抱剑的人一凛,立时道:“是!属下明白了!”
梅疏影不无憾道:“若凝姨还在,以她验尸之能,只需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玖璃闻言轻怔一瞬,亦道:“苏长老能力过人,当年前任武林之主墨夷家被灭门,她一眼见得尸体便知深浅,示意老阁主莫要插手,惊云阁才能存留至今。只可惜却早早被害……”
梅疏影身一震,微凛声道:“墨夷家之事莫要再提了。”他话毕一手负于背后,许久不言,眉间显出三分沉寂,忽缓缓道:“凝姨的死,是我的责任。”
劲衣疾服的男子一震,促然跪地:“公子!属下无意,请公子莫要上心!当年一事谁也未曾料到,怪不得公子!”
直身而立的男子似是想到很久以前之事,静静站着,许久才道:“你不必再说了,你我都清楚,先退下吧。”
玖璃满面忐忑,过半晌才极低声地应了是。而后起身默声离了。
白衣男子独自一人立于室中,凝目望着浅灰的石壁,久久不能回神。
……
落雪轩内依旧细雪萦萦。
乐正清音与其夫人过来问候之时,端木孑仙正闭目静静倚在榻上听蓝苏婉诉着一路之事。
四人立身榻前,叶绿叶与云萧在左,蓝苏婉与紫无命在右,恭然静立。
乐正夫妇一踏进屋内,见着师徒几人此般形景便不觉间肃然了几分。
“端木先生,乐正清音与内子特来拜见。”乐正老爷拱手一礼,躬身为揖,极为恭敬,其夫人更是一直福身未起。
榻上的人虽是倚的,却仍旧坐的很直,她轻轻咳了数声之后,道:“乐正老爷不必多礼,端木身有不适未能起身相迎,还请恕端木失礼。”
女声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沉静多年的淡漠,有礼,却极浅淡。
“先生客气了,乐正清音于先生身体不适之时冒昧来扰才是失礼。”
乐正清音这时才扶着夫人一齐起身直立于端木榻前。
抬眼望见榻上之人的气度,实不得不轻震。
三千青丝一丝不乱地垂于白衣之上,她只是安静地倚坐着,双目因有来人未再阖上,虽不能视物,却仍旧极准确地望着乐正清音立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