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单纯地,救越清古一命。”
方觉浅驱马前行,墨发飞扬。
王轻侯跟在后面,白衣猎猎。
自此之后,他们,再难并肩。
那就不要说太多伤感的话,多说无益的东西,说来干什么?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谁还能做个心细如情愫暗生的江南儿女,写写情诗唱唱小曲儿的,安稳地矫情?
不如一张大网盖下,遮去所有伤疤,自个儿疼去吧,也别互相舔舐伤口了,伤口好不了了,死定了,没救了。
越清古随大军前往北境的那段路程里,守将大军对他不客气,也不粗鲁,不给半点兵权,也限止他自由。
这么个人在军队里,虽有着领兵大将的名号,却连个伙夫都差使不动。
牧嵬见到他,也只是点了下头,都没打声招呼,越清古却也心大,毫不在意。
反正,故人这个词儿,重点在“故”字上,已故,早故,亡故。
直到,牧嵬开始了他的丧心病狂,越清古才觉得,故人变仇人,依旧让他心底发寒,寒彻骨髓。
牧嵬并没有急着整肃兵力攻打孟书君的清陵城,他更在意,越彻带着藏起来的那九万精锐。
越彻是个古板严谨的人,这样的人,大多会给自己留退路,所以,他藏的地方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轻易不可能让人找到。
牧嵬,自有办法让他现身。
当那些残破的城墙上,贴满了残暴恐怖的告示,当大街小巷,传遍了比鬼怪故事更为骇人听闻的流言,当鲜血与白骨,糜肉和毛发,堆成山,积成滩,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当,牧嵬真的变成从地狱里来的魔鬼,当人间不容这样的怪物,当最黑暗的人心暴露!
当神也会愤怒!
越清古泪洒他的故乡,越城。
杀俘,并不是一件多么让人惊讶的事情,古往今来,多少大将坑杀俘虏数以万计,十万计,这是行军打仗中,常见的惨事,人们会难过,会悲痛,但并不会有太多的谴责,这是不得已为之。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像牧嵬这样,让人血液凝固,肝胆俱裂!
死者为大,他连死者,也不放过。
剥皮,剔肉,炖熟,熬汤。
一日不现身,杀一百!
两百不现身,杀两百!
三日不现身,杀三时!
每一次,都绑着越清古在旁边,撑着他的双眼,压着他的双膝,抬着他的头颅,睁大了眼睛看!
看那些熬得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炖着人肉人骨,散出粘腻的肉香。
越清古一遍一遍地作呕,一遍一遍地晕厥,再一遍一遍地被迫观看,观看这场人间地狱!
“你杀了我吧,牧嵬,你这个畜生,你杀了我吧!”
什么事都不在乎,不看重的越清古,终于被他逼到崩溃,绝望地嘶吼着。
牧嵬握着他那把重剑,站在越清古旁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终于有一天,那告示写明了,第十日,若越大人再不率军来认罪投降,越公子恐怕不保。
迟一日,少一物。
今日足,明日手,后日腿。一日不来,一日不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