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轻轻拍着嬴稷的手道:“后来,我发现我居然再度怀孕了,我真是喜出望外。他们叫我打掉胎儿。怎么可能?就算我死,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嬴稷心情复杂地说:“所以您一定要生下他们?”
芈月道:“芾和悝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他们来,不是为了给义渠君生儿子,是为了我自己。如同我当日舍命生下你,也不是为了你父王。后宫的女人生孩子有些是为了给君王续血脉,有些是为了拿孩子来争宠。我生下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如同当日我母亲为了我们姐弟受尽苦难也要活下去,我也是做了母亲以后,才更能够明白一个母亲可以为了孩子付出什么……”
嬴稷将头伏在芈月的膝上,沉默片刻,道:“儿子也愿意为母亲而死,母亲能够为儿子做到的,儿子也能够为母亲做到……”
芈月轻抚着嬴稷的头发:“芾和悝于你,就如同小冉、小戎于我一般。我能够给他们富贵,可只有你才能够给他们以信任,你们是真正一母同胞的手足,可以相依为命,可以性命相托……”
嬴稷低声道:“儿臣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地站起,嬴稷扶着芈月,走出蕙院。
芈月回头再瞧了瞧那个曾经留下过生命重要记忆的小院,轻叹一声,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母子别过之后,芈月回到章台宫,文狸便悄悄禀报:“义渠王刚才怒气冲冲,已经等了太后很久了。”
芈月点头,走进后殿,果然义渠王见了她,便问:“你去哪儿了?”
芈月道:“我带子稷去旧宫了。你下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番话?他还小,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够了,何必去刺激他?”
义渠王走到她面前坐下,冷笑道:“他可真不算小了,有些事,做出来比我们还狠。”
芈月见他如此神情,十分诧异。虎威之事她还未曾得报,先见了嬴稷生气,她还恼义渠王为何故意去撩拨他,如今见了义渠王神情才觉有异:“怎么了?”
义渠王冷笑道:“他早就长大了,而且眼中已经没有你我。哼,他以为他是秦王,就敢看轻我。好,他如今已经长大,娶妻生子,你对他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跟他分帐吧!”
芈月诧异:“什么分帐!”
义渠王道:“我们草原的规矩,孩子大了,就分给他牛马财物和手下,让他自己去另立一个营帐。我们也不叫他吃亏,他父亲留给他多少,就分给他多少。把咸阳也留给他,我们带着芾和悝走吧。”
芈月一惊,问道:“走?去哪儿?”
义渠王道:“随便哪儿。你喜欢跟我去草原,那就去草原;你喜欢回楚国,那就去楚国……你我打下的土地这么多,随便想去哪儿都行!”
芈月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把咸阳留给子稷,那其他的土地……”
义渠王道:“他登基的时候,他名下多少土地,就给他多少土地。”
芈月道:“你的意思是,巴蜀、楚国,还有自韩、赵、魏等国所夺得的近百余座城池,都不给子稷?”
义渠王冷笑道:“这些城池,是你、我以及你的弟弟们打下来的,与这小儿何干?”
芈月心中暗惊,他话说到这一步,显见事态严重,当下柔声劝道:“阿骊,我们是一家人,合起来就是无敌的力量,若是分开来,那就会被敌人各个击破。这么多年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为什么要把家拆了?”
义渠王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总是希望所有的至亲骨肉都能够聚在一起,所有的力量都握在手心里。这么多年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有管过?可现在不是我要把家拆了,而是你儿子想把家拆了,他容不得我,也容不得芾和悝。他只想唯我独尊,从没有把我们看成是一家人。”
芈月扶住头,叹道:“阿骊,你让我想想,我会劝子稷让步的。事情没有到最后的关头,你别太固执,就当看在我的分上吧。”
义渠王沉默片刻,终于道:“这件事,你如今已经管不动了。”
芈月劝道:“再听我一回,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