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对贺子峰连使了好几个眼色,一个大男人,这么跪着哭天抢地你也不扶一把,也太过不去了。
贺子峰何尝不知道秦月的想法,可是自己扶吧,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等于之前的一切都揭过了,如果不扶吧,这气度上确实也显得小了些。
念头闪了闪,最后贺子峰还是暗叹一声,上前把刘万山给扶了起来:“刘厅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无冤无仇的,你也不欠贺某人什么,你这么跪着,我担待不起的。”
借着贺子峰这一扶,刘万山“刷”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贺老弟,你、你这是原谅我了。”
“册那!老子从来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贺子峰心中暗骂,这刘万山转变的也太快了,借坡下驴的技术可算是练到姥姥家了,借着这一扶,特么连称谓都改了。
秦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七爷却皱了皱眉头,就现今这世道,能在上海滩混出点名堂的,谁手里没几把刷子,刘万山这个人,用好了,是一个助力,用不好,那就是背后捅刀子的角儿,这种人,用归用,防也必须得防,而且还得严防!
贺子峰的脸上阴晴不定,嘴角却扯起一丝极为勉强的弧度:“刘厅长,我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你也不必这样,来坐吧,老赵!通知厨房上菜,今天中午我要和七爷喝一杯,哦,还有刘厅长。”
四人围着桌子刚坐定,楼下就有人端着菜上来了,贺子峰对着雅间的大门,看到来人不由一乐:“你怎么来了?”
秦月一侧头,也不由开心的笑了:“快来坐我旁边,快快!”
陈智嘿嘿几声,抹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笑道:“哈哈,你们没想到我会来吧,本来想到茶居喝茶来着,不成想楼下改成饭馆了,我还以为我走错地儿了,还好掌柜的没换,老赵是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贺子峰翻翻白眼:“我给他每月涨了三块冤大头,他能不意气风发吗?”
“啥玩意?三块冤大头?”陈智瞪眼:“你这店赚黄金的啊?早知道我就来你这里打工了,还找什么活啊我。”
说完,大刺刺的在秦月旁边坐了下来,眼睛一瞄刘万山,不咸不淡冒出一句:“哟,怎么你也在啊?”
“呵呵,幸会幸会。”刘万山牵强的笑了笑:“你是……陈智吧?贺老弟的好兄弟,以前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巡捕。”
“好说好说。”陈智邪笑着拱拱手:“先前出了点事,出去避了避,现在我峰哥在上海滩这样的地位,我自然要回来抱大腿不是?”
刘万山再次牵强的笑了笑,心里却暗自腹诽,出了点事?什么事?你当警察厅和警备司令部的人哦都市酒囊饭袋吗?美国佬出岛的事查来查去,却查到你和那帮蛇头有过联系,你敢说你和这事没关系,我刘万山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用!
见刘万山呆在那不说话了,陈智不由招呼了声:“刘厅长?刘厅长?你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跑神了,呵呵,跑神了。”
陈智见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什么,你裤裆没事吧?”
七爷和秦月一愣,这刘万山下跪的时候,貌似你陈智还没来吧?怎么就知道刘万山裤裆出事了,难不成你陈智去了苏区些年,成了能掐会算的神棍了?
贺子峰听了这句话,被一口茶呛的直咳嗽,他心里明白陈智指的是昨天晚上在乐高梅用枪指着刘万山裤裆的事,而不是刘万山先前下跪的事。
中午这一桌吃的,大家还是比较开心的,刘万山一个劲的给四人敬酒,尤其是贺子峰,来来回回都不下十次了。
活的久的人一般都有眼力见,酒过三巡之后,话题却有些少了,刘万山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碍眼,找了个借口就告辞了,贺子峰没挽留,也不想挽留。
走到窗前关上窗,看到刘万山穿过了对面的马路消失在拐角,贺子峰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用手点点刘万山先前的位置,对陈智说:“小赤佬,识相点,坐过去!”
其余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七爷是开怀的笑,秦月是害羞的笑,而陈智则是一脸坏笑。
见陈智叼着个鸡腿在斟酒,贺子峰转头对秦月说:“讲讲这个清除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呗?”
“港不灵清啊!”秦月的上海话标准的很多:“总之电报上就这么一句话,要求暂停运输线的使用,待清除行动结束后,根据上级指示再开通。”
贺子峰和七爷对视,都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七爷现在挂着治安维和会会长的头衔,借身体不好深居简出,而贺子峰自从竞选了华董之后,所有的情报线都断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断的,因为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青帮的培养和租界董事局之间的利益协调上。
直到昨天,他隐隐嗅到的一丝不对,这才决定去找李梅,却发现已经是这个结果了。
陈智在一旁叼着鸡腿直嗯嗯,一边还不停的用手指指自己,三人奇怪的看着他,却见这货吐出一根鸡骨头,笑呵呵的对三人说:“你们怎么不问我啊,我就是清除行动的执行人嘛!”
“啥玩意?你?”贺子峰不信:“小赤佬,侬不乱港话会死啊?”
陈智双眼一瞪:“册那!是真的好不啦,阿拉回来就同侬港过,阿拉带着任务回来嗲!”
贺子峰无语了,确实,陈智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确实说过这句话,看来这夯货没有开玩笑。
想到这里,贺子峰给陈智倒了杯酒,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桌子上:“兄弟,说说呗,怎么个情况?”
陈智见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哈哈大笑:“想知道,再来一斤白的先。”
“老赵,来斤白的!汾酒!”
看着陈智美美的喝了一口,贺子峰微笑:“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智眨眼:“这事吧……保密!”
册那!侬个小赤佬!侬是要作个大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