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玛斯?”
“飞玛斯,你在里面吗?”
无数棱角分明的钻石渐渐模糊,等它们再次清晰起来时,已经变成了镜子上无数泪滴状的水珠。
张子安在咚咚咚地敲着洗手间的门,不停呼唤着它的名字。
飞玛斯被召唤回了现实世界。
它猛然惊醒,险些再次迷失在记忆的迷宫里。
成功地扮演了某个角色并且得到观众们的由衷喜爱,这种事情带给它巨大的成就感,痴迷于此并乐此不疲。工作中要扮演诸多虚构的角色,生活中又要去扮演另一条狗,曾经的它就这样渐渐迷失了自己,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又为何而存在。
“来了!”它喊道,最后一次望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刹那间以为看到了另一条狗,心神微颤。也许对其他人来说,那条狗是超级明星,不过对于它来说,那条狗是噩梦。
“飞玛斯,你没事吧?我看你迟迟没出来,下半场马上就开始了。”张子安隔着门关切地说道。
片刻的怅然之后,飞玛斯的心境不再动摇,它已经重拾以往的记忆,并且决定不再逃避。于是,它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轻声说道:“再见了,兄弟。”
镜子里的那条狗也冲它笑了笑,口型分明同样在说:“再见了。”
长久压在它心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飞玛斯跃下洗手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头颈部的毛发水渍犹存。
“我没事,只是刚洗了把脸。”它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张子安见它安然无恙,自嘲般笑了笑,“我知道,不过刚才有一阵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好像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样……这种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但是如果不过来确认一下,我的心里始终不能踏实下来。”
飞玛斯沉默了数秒,否定道:“没有,我一直在这里,从没有离开,只是……洗完脸后找不到擦脸的毛巾。”
“哦,这里好像没毛巾,只能用烘手机,要不要你去烘手机下面把毛吹干?”张子安指着洗手间里的烘手机说道。
飞玛斯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好。”
“不会感冒吗?”张子安还是觉得把毛吹干比较稳妥,现在毕竟是冬天了。
飞玛斯率先向真皮沙发走过去,头也不回地答道:“没关系,反正下半场还要看很久。”
张子安又向洗手间里看了一眼,顺手关上了门。
理查德见他们一前一后回来,扑腾着翅膀叫道:“本大爷说了吧?在洗手间里拉屎而已,还能跑到哪去?你还非要去看一眼,是不是有窥阴癖?真是变态!”
张子安:“……”尼玛这只贱鸟又在找抽!今天出门没带着绳子,等回去以后再把它吊起来。
菲娜也鄙夷地说道:“一个大男人整天婆婆妈妈的,还不如女人。”
“陛下,如果他想当女人的话,奴家倒是可以效劳。”雪狮子不怀好意地打量张子安的裤裆。
张子安正想义正辞严地驳斥它们的谬论,灯光却在这时变得黯淡,下半场要开始了。
精灵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这时候他就算说什么也没谁听了,只好把话又憋回去,正襟危坐等着看下半场。
飞玛斯也跳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趴卧下来。真皮沙发很软很高档,但比起那间奢华办公室里的沙发,却又相差很远。
如果说上半场是舒缓的铺垫和抒情,下半场开始,随着军车载着一车的武警官兵和警犬驶向蛮荒的西部边境,气氛和配乐陡然一转,剧情进入高潮阶段。等到边防武警们被困雪原,食物匮乏,通讯断绝,只得派出警犬小队突围求援时,就连精灵们也能感受到剧中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氛。
警犬们奔跑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飞玛斯在前,赤龙和王子于左右两侧落后一个身位,呈箭头状。西部高原血红色的落日半沉于地平线之下,黑暗和绝望即将吞噬一切。
镜头在这时给了三条警犬极近距离的特写,甚至能从它们的瞳孔里看到夕阳的倒影。通过这一幕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飞玛斯眼神里的坚定与执着,而另外两条警犬的眼神就很普通了。
之后,穿越雷区时的九死一生,面对藏獒围攻时的险象环生,全都令观众紧张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在看精彩电影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警犬队终于抵达了驻军总部,将宝贵的求援信交到哨兵手中,遍体鳞伤地瘫倒在地。此后,被困武警官兵及时得救,警犬们在礼堂里得到了最隆重的表彰,被记了集体二等功,飞玛斯饰演的闪电更是被记了个人二等功。
三条警犬并排蹲坐在领奖台上,镜头定格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电影结束了。
片尾是拍摄时的各种花絮,演职员表的字幕在银幕上不断地滚动,灯光暂时没有亮起,精灵们意犹未尽地欣赏着拍摄花絮,不时被各种出糗忘词的镜头逗得捧腹大笑。
飞玛斯也在盯着银幕看,但它看的不是花絮,而是其他一些东西——它在寻找自己的名字,但是并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