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重阳这几天的心情很复杂,知道苏柯的身份之后,他就没了报复的心思,毕竟这些年老头子总是喜欢唠叨,上京城里那位世子殿下如何如何好,听得他耳朵都快出茧子。
好在吴王世子这块招牌够亮眼,军营里那些莽汉很理解他的处境,没有背地里嘲笑一番荀大少被人打了脸。但他心里总少不了别扭,更不要说还带伺候这位小爷在琅琊城里闲逛,脸上当然没了往日的潇洒从容,总像大雨倾盆前的天幕一般阴沉。
苏柯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拉着宋天在留园里待了几日,听着离梦姑娘的小曲,聊聊江湖里的趣事,日子过得很悠闲。
这几日侯君集也来过两次,表面上是和齐桑怀叙旧,其实还是为了和苏柯套套近乎。
能够平安无事地从定州大营走出来,堂堂荀少爷都成了跟班,苏柯的身份已经很明显,更不要说侯君集这等世家子弟,仔细一盘算也就明白过来,毕竟王朝就那么一个亲王,也只有一个世子殿下。至于那些皇子,以圣人的严苛脾气,恐怕没有哪个敢这般恣意随性。
琅琊城依旧风平浪静,但侯府里几位老人却是议论里好几次。在侯君集通报这个消息后,这些掌控家族权力的老者便寻思着能不能绑上吴王府这棵大树。侯家在琅琊城是高门大族,但离王朝中枢还是太远,眼下有这个机会,这些一辈子谋划人心的老人怎么会放过。
所以侯君集以个人名义向苏柯发出第一份善意。
“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候少爷不必当真嘛。”
留园的涵碧山房花厅里,小王爷露出微笑说道。
侯君集看了一眼沉浸在古琴世界里的离梦,并没有冒失地捅破小王爷的身份,从容地笑道:“苏公子见外了,我这个人最重承诺,既然答应就要做到。虽说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但能交一个朋友也值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王爷当然明白他的真实用意,并没有推辞,点头道:“行,那我就收下这份厚礼,候少爷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侯君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恭敬的笑容,道:“离梦姑娘此后就是苏公子的人了。”
小王爷应了一声,朝安静立在一旁的芸娘道:“我要带走离梦姑娘,你会不会很伤心?”
芸娘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这位爷可是能够安然无恙地从定州大营出来,还让荀重阳乖乖在旁跟着,显然是极有来头的大人物。此时她赔着笑道:“苏公子这是哪里话,离梦能有公子这样的好归宿,我替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呢?”
苏柯笑道:“虽如此说,也不能亏待了你,以后你若是想在上京开一处留园,我可以帮你。”
芸娘惊喜难当,面前这位大人物许下这个承诺,对自己来说可是意外之喜。
她倒是没想过真的把留园开到上京去,但红尘中摸爬滚打的人,怎么可能没用心机眼色?能结交到这样的大人物,远远比一万两银子重要,且不看看背景深厚的候少爷都在讨好这个年轻人?
芸娘倒也机智,连忙说道:“苏公子厚爱,芸娘受之有愧,那一万两银子却是不敢收了。”
苏柯摇头道:“出钱的是候少爷,这事你得问他。”
侯君集笑道:“芸娘,莫非你瞧不起我?”
芸娘风情万种地道:“候少爷,您这话可是折煞妾身了,既然两位公子大度,芸娘也不敢推辞,不过往后您二位在留园的一应开销都由芸娘担了。”
众人一派宾主尽欢的局面,坐在一旁临窗饮酒的宋天摇摇头,叹道:“都是一帮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闲人啊。”
小王爷走到窗边,正好听见小师叔这声感慨,笑着问道:“师叔,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世背景,总感觉你也不是普通出身,今儿能不能给我说说?”
宋天摇头道:“不能。”
苏柯习惯了他的古怪脾气,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叹息道:“总觉得小师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你当初来无量山的时候年纪很小吧?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能放心那么小的你入山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