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上身份证和钱,那女孩登记完毕,递给她一个钥匙牌,上面写着:109。
明亮愣了愣,说:“给我换一间。”
瘦女孩说:“有什么问题吗?”
明亮说:“我要住高层。”
瘦女孩说:“我们宾馆只有两层。”
明亮说:“那就给我一个二层的房间。”
瘦女孩说:“二层满了。”
明亮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嘀咕了一句:“真好玩儿。”
瘦女孩探询地看着她。
明亮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前台,找到109房间,进去了。关上门之后,她四下看了看,这里跟别的宾馆大同小异,重要的是,这个房间有窗户。
她把棕色挎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躺下来。
她需要静一静。
外面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有点儿吵。没关系,此时她最怕静。
她还在想那把小提琴。她竟然感觉那是她前生前世的一个小孩儿,生生被人隔开了。她至今都记得小提琴的各种和弦与指法,就像熟悉自己的小孩儿哪里长着痣。她至今都记得琴弓的松香味儿,就像熟悉自己的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立即就拿起一把小提琴,拉一段帕格尼尼的《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她疑惑了——她怎么知道帕格尼尼?而且,她仅仅是小时候迷恋过小提琴,怎么可能拉出那么高难的曲子?
她又疑惑了——她怎么知道《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很高难?也许什么时候在书上看过它的介绍?
她的大脑彻底乱了。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朝外看去,天彻底黑了,车少多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大短裤,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走过之后,他突然回头朝明亮的窗户看了一眼,明亮本能地把窗帘拉上了。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朝窗户看过来?
门外有动静,好像一颗扣子轻轻碰在了门板上。
明亮猛地转头望过去。
门板安安静静。
碎花小鳄幻觉中的东西正在重演!正像恶性肿瘤般扩散,无人阻止得了。
明亮深吸一口气,慢慢朝房门走过去。地上有地毯,她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来到门口,从猫眼朝外看,果然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她背对明亮,正在轻轻打开对面的房门。
明亮瞪大了眼睛——对门的门牌也写着109!
明亮死死盯住了这个背影。
她是谁?碎花小鳄?显然不是,看背影,她是个中年女人。最令明亮不安的是,这个中年女人穿的衣服跟明亮一模一样,她也戴着黑色头巾帽!
明亮急切地盼望对方转过身来,她要看看她的脸。可是,她一直背对着明亮。门开了,她要进去了……
明亮灵机一动,猛地踢了一下门,“哐”一声,很响。
宾馆里太安静了,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本能地回过头来看看。可是,这个女人非常奇怪,她好像是个聋子,根本没回头,正常走进房门,然后一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明亮死死盯着那扇门,一直过了几分钟,那扇门始终安安静静。明亮怀疑对方也在猫眼里看着她的门。
终于,明亮按捺不住了,她要去前台问问。她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对门,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声音。她快步去了前台。
那个瘦女孩不见了,估计她下班了,换了一个略胖的女孩,依然微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