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柱旁的夙丹宸抱膝独坐在这冷清中,桃花眼里映满落寞的灯火,不知在看些什么,目光似惘似悲。
他身前是茫茫夜色,身后是斑斑竹影,坐在半明半暗的灯柱下,衣袍间落满竹影,真正是一身的寂寥。
半响后,安静的街上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来人在夙丹宸身旁停下,极是复杂地看着眼前抱膝蜷坐的蓝袍青年,雅致的眉目间尽是心疼。
夙丹宸睫羽微颤,察觉来人,却没有转头去瞧,仍旧保持抱膝蜷坐的姿势,神色平静地望着前方浓浓夜色,轻轻道:“子卿,你看这里,就是当年殷叔叔找到我的地方。”
兰子卿面露苦涩,不知何言以对,这时又听得他带着追忆般地轻喃声。
“当年我与殷叔叔走散,坐在灯柱下哭泣不止,后来殷叔叔找到我时,看见我一脸的泪水,取笑我没有男儿气概。”
夙丹宸低下头,将脸埋入膝盖中,低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其实当年我真的害怕极了,害怕殷叔叔找不到我……好在我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殷叔叔便找到我了,可是今日,我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没有找到我。”
“……他再也不会找到我了。”
嗓音已经涩哑。
兰子卿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人,心里疼得厉害,几乎忍不住地想告诉他真相。
殷庭,没有死。
但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
尽管心疼如刀绞,恨不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只希望减去这个人半分的悲伤。
真正开了口,却是苍白而又无力地一声轻唤。
“殿下……”
极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不能说。
知道了真相,太子岂会放过他。
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恨……在背后操纵一切的自己……
兰子卿心里重重一跳,涌来浓浓的慌乱。
他是心算天下的谋士,待人接物,从来都是一副淡漠从容的模样,仿佛万事皆了然于心,何曾这样害怕过。
情之一事,即便是他,也算不明白。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兰子卿紧紧攥了攥拳,苍白的指尖死死掐入手掌中。
半响后,终是无力地松开。
目光晦暗地注视眼前抱膝的蓝袍青年。
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按上他微颤的肩头。
“殿下,死者已矣……”
说完这六个字,竟是无话可说。
他自然可以说出一堆安慰人的言词,话真正到了嘴边,全都化作片片锋利尖锐的细刀,割得他的喉咙疼痛难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夙丹宸不知他此刻想法,感受到肩上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只道自己又害子卿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