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息怒,左相谢大人并非是故意编排燕王,而是……而是……。”徐谊急忙为谢深甫辩解道,有些结巴道:“完颜刺、完颜从彝还有那耶律楚材,可都是金人,若是朝堂之上的权利被金人把持的话,恐怕于我大宋朝不利。而这几个金人,也确实跟燕王关系匪浅。那耶律楚材自是不必多说,早些年就已经被燕王在济南府留了下来遣以重用,完颜刺、完颜从彝,一个是在燕王攻伐金国时,出城向燕王投降的金国宗室,而完颜刺则是在燕王攻破燕云十六
州后,就地用的金国臣子。而且……。”
“而且就在今日一早,宫里禁军则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禁军副统领,至于此人是谁,想必皇太后也很清楚。此人以前是金国皇帝完颜璟跟前的忠臣,后来因为完颜璟之死,而暗地里投靠了叶青,但却一直在金国忍辱负重,最终于燕王里应外合,拿下了金国都城会宁府。”
谢深甫不等徐谊说完,便继续说道:“如今燕王把乞石烈诸神奴放到了宫里任禁军副统领,这就让人不得不去猜测,这会不会是燕王为以后……做准备,想要再一次效仿他们攻会宁府时的里应外合之策。更何况……如今宫里的禁军可都是当年跟随燕王征战多年的精兵悍将。太后,燕王如此明显不敬皇家宗室的举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既然如此,那燕京等北地也是叶青以一己之力拿下的,那么是不是本宫应该建议圣上率群臣回临安啊?毕竟,这都是叶青所经受的城池,谁知道叶青会不会有朝一日觉得朝廷是鸠占鹊巢呢?”李凤娘的脸上写满了冷笑反问道。
李凤娘是越想越气,她迁升谢深甫的本意,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叶青在朝堂一人独大、权势遮天,当然,她之所以如此做,也确实是在为朝廷着想,也确实是为赵扩担忧与着想,深怕有朝一日叶青真会把皇室的权利给架空了。
但她的想法也仅限于此,并没有打算把叶青怎么着,也更没有想着卸磨杀驴,在如今天下太平后,便把叶青排挤出官场,完全削掉叶青手里的权利。
她也很清楚,想要把叶青完全排除朝堂,或者是完全拿走叶青手里的权利,那根本是不现实的一件事情,若是真有那么容易的话,皇家宗室就不会用了好几代人,到最后都没能扳倒叶青,还反而使得叶青的权利越来越大,在北地的威望也越来越盛。
高宗皇帝当年就想要把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叶青给除掉,可到最后呢?叶青则是升官晋爵!
而到了孝宗皇帝时,叶青一时之间可是极受重视与信任,虽然最后时期,孝宗皇帝也有意要除掉叶青,可那时候的叶青……虽然还没有如今这般权势遮天,可已经是呈现尾大不掉之势,加上朝堂之上还有其他权臣,从而也就使得叶青再次化险为夷,权利也是更上一层楼。
光宗皇帝在位时日虽短,甚至从还未登基起,就开始想要除掉叶青,可那时候的叶青……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皇宫里,即便是在整个宋廷,他的实力与势力可谓是错综复杂,下至三教九流跟他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连她这个皇太后,跟叶青之间也是不清不楚。
三个皇帝外加两个在朝堂极有影响力与权势的朝臣,以及包括其他宗室在内,都没能够如愿除掉叶青,反而到最后,都成了叶青一步一步高升的垫脚石,从而使得叶青才有了今时今日这般地位。
而今,仅仅凭借他谢深甫一个人,就想要在朝堂之上跟叶青掰手腕、斗智谋?
就算是加上他旁边的徐谊,以及李壁等人,可就他们几个人,在燕京连最起码的根基与势力都没有,就这还拿什么跟叶青斗?
李凤娘甚至想,若不是谢深甫等人的身后,有自己为他们撑腰,他们恐怕连在叶青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与其说是谢深甫他们想要跟叶青在朝堂上相斗,倒不如说是他们想要胁迫圣上赵扩还有自己,来跟叶青在朝堂之上斗个你死我活。但最后结果,李凤娘不用想都知道,绝不会出现鱼死网破,让他们几人从中渔翁得利的可能。
叶青是什么人?面对朝廷、皇室、宗室、权臣的打压与排挤,虽有几次是险象环生,但正是因为这些经历,才使得叶青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这其中,叶青到底都经历过些什么,恐怕只有叶青自己知道。
眼见无法在此事儿上说服皇太后李凤娘,谢深甫便开始打算退而求其次。
右相的位置既然没办法为徐谊争取了,那么……吏部尚书的位置是不是可以在皇太后的面前争取一下?
毕竟,叶青既然任免了一个金人来坐左侍郎的位置,那么依照皇太后想要在朝堂之上牵制叶青权势的想法,让徐谊任吏部尚书,对于叶青一党而言,不就是一个极好的牵制吗?
“臣承蒙皇太后信任,自然是绝不会辜负皇太后的期望,在左相这一差遣上,臣保证绝不会出任何纰漏,更不会屈服于燕王的权威。但……若是右相这一差遣,皇太后因为顾忌燕王而不得不妥协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在吏部做些文章?毕竟,不管那耶律楚材是否只忠心于朝廷,但他与燕王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人尽皆知。吏部乃我朝六部之首,又有升迁、任免之权,耶律楚材一个金人任吏部左侍郎,臣认为,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朝廷信任的重臣来牵制、监督才是。”谢深甫斟酌着说道。
李凤娘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目光在谢深甫与徐谊身上游走片刻,继而静静的看着两人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是不是如今朝堂之上,又有什么风声传出来?”
对于谢深甫,嫉恶如仇的李凤娘刚刚因为他的言行已经是心生不满,所以在谢深甫退而求其次之后,李凤娘的心头就立刻升起了警惕之心。
她相信,谢深甫为徐谊说项,绝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只为朝廷、以及她与圣上赵扩着想,恐怕也包含了他自己的私心私欲。
面对李凤娘的问话,谢深甫心里瞬间一震,而徐谊更是整个人一震。
在叶青回到燕京后,徐谊其实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退而求其次的准备,吏部乃是六部之首,这两年来一直都是由楼钥任尚书,而楼钥如今远在临安之外,燕京这个新朝堂如今势在必行、逐渐完善,从而取代临安那个旧有的朝堂。
所以这对于徐谊而言,也自然是一个替代楼钥的最佳机会,更何况,因为新朝堂的一步一步的完善,吏部自然就会有着巨大的权利来任免一些北地的官员,而从临安北上燕京的官员又是多不胜数,到时候一旦他任了吏部尚书的差遣,恐怕就算是不如右相那么风光显赫,但也是极受人尊敬才是。
“据说……圣上打算在元日之后,便下旨让楼钥北上至燕京,而一旦楼钥到了燕京之后,圣上便打算升迁楼钥为右相。”徐谊看着李凤娘那皱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凤娘听到徐谊的话,瞬间笑了起来,那妩媚与风情,让徐谊都忍不住的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