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败的噩耗终于还是传进了繁华若梦般的皇宫。
慈禧寿辰的当晚,京戏名伶们在畅音阁里竟相表演,我依稀记得载湉离开包厢时那种激愤而绝望的表情。
失败令他一蹶不振,甚至取消了早朝。
窗外是冰冻三尺的寒冬。
似乎永远都有化不完的积雪。
储秀宫内暖和如春。
秀子在旁尽情哄着主子开心,慈禧仰靠在暖炕上享受着她永远享受不完的惬意生活。我轻轻为她敷脸心中想着养心殿那边。
“你觉的文廷式怎么样?”
我忙回神:“您是在问奴才吗?”
慈禧默许。
我口不应心的答:“奴才与他并无交集,也不敢妄下定论。”
慈禧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一会儿,李莲英缩着身子走了进来。
“皇上去了颐和园。”
慈禧缓缓的语气夹杂些许幸灾乐祸:“当初那股子慷慨激昂去哪儿了?哼,现在临到谈判又懦弱起来了,今天的失败是他咎由自取,哀家绝不会替他出头摆平。他去颐和园做什么?逃避?”
“皇上天天都是早上去晚上回,我派小德子跟着,回来说是皇上每天站在结冰的河面上,走走停停,看着那些景物发笑。”
手一抖,一片花瓣拂掉在地。
慈禧起身看着我,卸掉了脸上的花瓣:“他简直疯了。”
他如果真疯了也是被现实的无奈给逼疯的。
本以为慈禧会派遣人到颐和园请他回宫,哪知她重新躺回炕上,秀子下意识将装好的烟袋递到跟前。
她抽上一口,吐着一团云雾:“别以为装疯就可以逃避现实,去,把李鸿章刚送来的折子送过去给他瞧瞧。”
李莲英应声而去。
李鸿章送来的是谈判奏折。
慈禧抽完烟遣了我们出去。
心里空落落的,站在储秀宫外的枯黄的竹子下,突然有些羡慕起它们了,现在虽然枯竭,可到了明年开春它们又变的郁郁葱葱挺拔俊秀了。
不像载湉,一生没有大喜只有那些令他渐渐枯寂的大悲。
我抚摸着它们,不由叹口气。
秀子诡异的看着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熟悉的玉佩。
“媛姐姐觉得讷承安怎么样呢?”
讷承安扔下的鸳鸯佩居然被她捡了。
“你觉的他好嫁给他就是了,又何必问我。”
秀子轻笑:“可他和你两情相悦,我又怎好夺人之爱呢?”她附在我耳旁:“记住,今晚三更他会在雨花阁等你。你不去也没关系,到时候就看着他被抓吧。”
“为什么你变成了这样?为什么总是事事针对我?进水不犯河水对你来说很难做到吗?”
“我这也是为你好,整日活在猜忌和排斥之间,你不觉得累吗?讷承安对你深情意重,随他出宫岂不很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呢?”
“是你约他在雨花阁等我?”
秀子挑着眉:“讷承安决定请求老佛爷将你许配给他,虽是做妾可总比跟太监对食好吧,这既成全了他又解脱了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发狠夺去她手中的鸳鸯佩,跑出储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