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初冬总是姗姗而来,第一场冬雨落下的时候,黄埔军校经过不断的建设已经大为改观,各部人员大幅增加,处处显露勃勃生机,原本只有个名号的管理部和军医部也得到了充实。
一排排高大宽阔的学生宿舍相继落成,学员们的生活条件极大改善,原本满是野草的操场变成了平坦整洁的训练场,周围还有一圈煤渣铺设的标准跑道,就连久拖不决的军校修械所也在校区东南方的白鹤炮台下方拔地而起,与两排宿舍一起组成个独立小院,遗憾的是,加工机械还没有影子。
最令郑毅感到高兴的是,黄埔军校终于有了自己的正式教材,博取众长切合实际的《步兵操典》、《射击教范》和《野外勤务令》被称为“典范令”,与战术、兵器、交通、筑城这四门知识一起,成为军校学员的七门必修课。
郑毅翻译的三本英法军队教材被列入选修教材目录,其中不少内容被引入到正式教材之中,俞飞鹏编写的《军事交通》和教授部汇编的《军事测量学》等教材也先后进入选修目录,极大丰富了教学内容,不断开拓学员的眼界。
十一月底,黄埔一期六百四十五名学员正式毕业,因为招自各省的新兵络绎到来急需训练,以及各部工作繁忙人员不齐,没有举行毕业典礼,毕业生们少数优异者破格晋升为第二期、第三期学生总队区队长或分队长,大多数担任新兵连的连排长,成为校军第一批军事训练骨干。
军需部从江浙两省征召的五十名军械修理人员也在这个时候匆匆而至,令郑毅无奈的是,本部这些特招人员刚刚到来,就被其他各部瓜分一半,而且被抢走的大多具有各类工业技术学校毕业文凭,军需部两位长官又留下五人转为预备干事,最后分到修械所的只剩下二十人。
新人的到来让郑毅更为忙碌,由于军校在文化教学方面始终没有明确要求和教学大纲,郑毅经过反复考虑,推掉文化教官一职,以便集中精力对本部军械所人员展开专业培训。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随着第三期一千三百余学员到来,黄埔军校生机勃勃,龙腾虎跃,但教官数量也变得严重不足了,郑毅正在白鹤炮台下的修械所日夜培训自己的二十名下属,培训时间刚满一个月再次成为军校教官,负责第二、第三期学员的兵器基础教学工作。
军校的课余生活也随着一批批师生的到来变得丰富多彩,政治教育在俄国顾问团和共产党人的不懈努力下得以加强,军校刊物《壁报》和进步报刊《火星报》、《新青年》、《士兵生活》等等相继进入师生们的生活。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时,军校采购的机械设备和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终于运到,郑毅立即率领麾下二十弟兄进行安装调试,经过两周的艰苦努力大功告成,却突然发现采购股没有买回任何金属材料。
在郑毅的反复催促下,新来的几个马大哈竟然歉意地说找不到之前的材料采购单了,目瞪口呆的郑毅只能返回宿舍,连夜罗列了一份,第二天上午直接提交主管俞飞鹏。
谁知俞飞鹏早已为越来越庞大的开支弄得拆东墙补西墙满头官司,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拿出购买材料的款项,气得郑毅差点儿吐血,一怒之下抓住世兄周均若前往军需仓库,将六十多支报废的长短枪统统搬回修械所,暂且让麾下弟兄练练手,聊胜于无。
一番忙碌下来,郑毅忽然发现,自己不但忘了观看新年之夜公演的新话剧,还忘了观看军校元旦日举行的篮球赛。
中午休息时,郑毅询问麾下进步巨大的弟兄们:“元旦篮球赛哪个部门获得了冠军?”
“教练部第一。”
“二期学生总队获得第二名。”
“长官你篮球打得这么好,为何不参加教练部球队?”
“早知道我们自己也组个队参赛,不见得输给学生总队!”
“是啊,长官,我觉得没人的技术比你好,我们都是中学毕业,大多打过球,绝不比他们差!”
郑毅摆摆手打断七嘴八舌的弟兄们:“别羡慕人家了,是我忙晕头忘了这事,下次一定组队,每个人发两套最好的球衣球鞋,我包了。”
弟兄们齐声欢呼,接着兴奋热议,已被破格提拔为军需干事兼学员队长的谢燮元中尉悄悄来到郑毅身边坐下:
“昨天下午在操场的时候,属下偶然听到打篮球的几位一期毕业生议论你,说你之所以不敢参加剧团,是因为你没有文艺细胞,而不敢加入教练部篮球队是因为你怕出丑,几个人越说越来劲,越说越难听,最后那个姓胡的矮个子竟然诋毁你是个花花公子,只会动嘴的小白脸,属下势单力孤,不敢得罪他们,气得够呛。”
郑毅傻眼了,转念一想含笑问道:“那几个孙子恐怕早已知道你是我们军械所的人吧?”
谢燮元回忆良久:“有这可能,好像我悄悄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啊,这么说起来,那几个小子早有预谋,故意说给我听的?”
郑毅乐了:“他们找过我很多次了,这个叫我加入话剧社,那个叫我出席什么军事研讨会,还有两个更烦人,连续三天守在我宿舍门口,一见面就是一轮激烈的炮轰,好像我不加入他们三民主义社团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反|革命一样,你说我哪里有这时间?”
“估计那天我情急之下讽刺他们几句,这帮孙子气不过,便使出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哈哈!这事不用管,哪怕我真他娘的是个娘娘腔,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长官真是胸怀宽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