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让人民流离失所,也让家庭破碎。送走秋冉,阿霓真感到落寞和空虚。人事更迭,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都远走了。曾经繁华繁盛的大家庭,从日出到黄昏,都是冷冷清清。她在家里走来走去,听得最多的是殷蝶香的佛音和叹息。
入秋之后,总算有喜事降临,给人带来安慰的便是莲芳。十月怀胎,她为清炫生下一个女儿。
战争中诞育的孩子,带着生命的喜悦。她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她父亲又在她的身上复活。
殷蝶香高兴坏了,终于升格做了奶奶。更高兴的是,逝去的孩子终于有血脉遗留下来。她给孩子取名上官银鸽,寓意她的未来和平安宁,不再战乱,不再流离。
有谁不喜欢新生命呢?
银鸽成为大家的宠儿,每一个都很爱她,就是云澈,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争着抢着来银鸽。银鸽还在襁褓中就被宠成小公主。
莲芳有了银鸽,生活有了寄托,脸上的笑容慢慢多起来。
时间是魔鬼,带来伤痛又覆盖伤痛。
每每看见从丧父剧痛中渐渐恢复的莲芳,阿霓的心里总有种隐隐做痛的感觉。
“大少奶奶,你看银鸽这么可爱。你和博彦少爷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这样善意的揶揄每每都让阿霓又窘又羞,脸要热半天,心也要多跳半拍。
如果,她不曾离开松岛去上海。她和博彦的孩子都快两岁了吧。他会跑、会跳、会拉着她的衣角软绵绵地喊,爸爸,妈妈。
那个得之不易的孩子,因为爸爸的过错,因为妈妈的任性,永远地离开她的身体。
博彦得了惠烨巍的资助,终于付清德式武器的尾款。武器运抵松岛,人心振奋。最精良的军火,足够装备二十个德械师。假以时日,待得武器和士兵磨合上手。松岛的战斗力将不可同日而语。如此说吧,不能杀死他的必然使他强大。有了这批武器,铲平奉州将不在话下。
男人对待枪、炮有种天生的狂热,自从武器到港,博彦爱不释手,天天泡在军队,训练士兵。本来回来的时间少,现在就更少。
经过世事和战争,博彦现在浑身散发着职业军人气质。气宇轩昂,气场强大,走在路上一瞪眼保准吓哭小孩。
全家最不怕他的除了殷蝶香就是惠阿霓,最怕的就是云澈,反正云澈看见他大哥是老鼠见了猫,怕得要命。
星期六,难得他回家,和大家一起吃饭。吹过晚饭,阿霓又给殷蝶香念了宜画姐妹们从英国寄来的信,信上说,宜画念书有天分,得了全额奖学金,顺利升入大学,宜维也过了英语关。她们都很好,要家里人放心。殷蝶香听了后乐得合不拢嘴。
博彦也很高兴,一晚上看了阿霓不晓得多少回。想极了要和她单独相处。
阿霓的心却没在这上面,因为嘉禾的事情,她总是有些难展眉。她总想着如果能单独和嘉禾见一面就好,心里好多话,好多问题想要亲自问他。心里有事,所以连博彦随她一起回了卧室也没发觉异常。
“我想跟你说个事。”
博彦一愣,他都要脱裤子了。她还说什么事?
他咬着牙,问:“什么事?”
“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去天津。”
去天津当然是幌子,她想去的是上海。总想着去碰碰运气,嘉禾躲着博彦,不一定会躲着她。
上官博彦身体一凌,强硬地说道:“不行。”她在松岛翻天都可以,就是不许离开。
阿霓对他的强硬,莫名地升起不满,“我只是想去天津看看我外公,你为什么不同意?而且我也不是征求你同意,我有自主权!”
“没有为什么?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博彦寸步不让,甚至越发态度坚决和强硬。
惠阿霓怔怔望着他,满腔愤怒,“我不是你的囚犯!”
“外边兵祸连天,你到天津谁来保障你的安危?”他的解释有点牵强。
阿霓马上反驳他道:“天津比松岛安全的多!”
“那也不行!”上官博彦烦躁地拉拉领口,端起家长口吻,一副你就该听我的的表情,蛮横地下命令:“等我有时间,会陪你一起去看外公。”
“我不要你陪!”阿霓气呼呼地说道。拂袖而去,一晚上没理他,也没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