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答道:“需要你在整个阵法完成之时,血溅祭台。然后以魂为引,与那里的山川灵气相融合,以便压制凶戾之气。你可以愿意?”
仲谋点头,“既然事情因为而起,自然也该由我结束。若能够用我一人性命了结一场灾祸,我求之不得。”
可男人却笑着摆了摆手,“你先别急着答应。若你以魂为引,天长日久便会与阵中气息融为一体。要么被吞噬。要么,等到凶戾之气散尽那一天,跟着一起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听到这里,殷笑突然惊骇地叫了一声,“然后你就答应啦?!要是那一男一女是骗你的呢!而且要血溅祭台,为何不找个该死之人,比如说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啊,转抢小孩子糖葫芦的无赖啊……虽说这阵法是从你手中流露拓跋追处,却也罪不至死。”
“呵……”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殷姑娘,既是要与山川灵气融合,当然是需要一个修为纯净之人的魂魄。若是真的找了死刑犯,岂不是加重了戾气。而且……”他顿了顿,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其它,“而且我当时的确别无选择。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没有骗我。虽然我已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消磨了百年时光。”
殷笑默然无语,明明、心中有无数疑惑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指上的银戒这时发出一阵热度,皮肤感到灼烫的同时脑海中竟有了一连串完整的画面闪过……眉目如画的男子一身灰袍,他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在高台中央站定。然后神情淡漠地举起长剑。
歌声响起,低沉悲戚,似是呜咽……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广袖翩然,剑影晃动。歌声戛然而止,世界只余一片殷红血色。
莫名地,殷笑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仲谋……”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竟发现这名字读起来有些熟稔。
“嗯?”
“你喜欢拓跋追是吗?你喜欢男人!”
“嗯!”他轻声应着,竟毫不避讳,“北牧一族虽然气运衰竭,但却并未有灭族之灾。我一生醉心于五行阵法,本是想利用自身所学,助他驰骋沙场,可没想到……唉……终究是人心不足,自取其果。”
殷笑忍不住跟着叹息。的确这世间的凶恶丑陋,有哪一样,不是源自于人心。
“此阵的最后一步活祭没有完成,可即便如此,北牧族还是很快厄运临头。不过短短二十年间便全族灭亡。”他用简单地一句话,便将所有的结局概括,然后叹息道:“殷姑娘,当年我曾问你,这阵中凶戾之气何日方能彻底消散,你说你也不知晓,要静待机缘。可十年前齐栾山发生了一场大地动,致使此处机括松动。从那以后,不断有人畜坠落下来。枉死之人戾气怨气极重,那些魂魄被阵法吞噬,平衡已被逐渐打破。我以自身修为借助山川灵气极力遏制凶气百余年,如今已逐渐感觉不支。不知姑娘说的机缘是否已到,还希望你想想办法,不要让这恶鬼肆虐人间。”
“你真的确定这话都是我说的么?”殷笑听着他的话,既觉得诡异又有些无奈,“大哥,你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人啊!我今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就算我上辈子对你说过这些,可这辈子转世了,不代表我还有办法啊!”
“转世?!”他微微惊讶,“可你并非是转世之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人?!”殷笑“唰——”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
他没有回答。可这黑暗中的寂静,却明显是在给予肯定。
殷笑有些急了,“我说你这人没病吧!你怎么就肯定我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就算我不是转世,但说不准是她后代呢!虽然我俩都姓殷,但她叫殷天竹,我叫殷笑,完全是两个人……”
“唉……”低沉的叹息声将她的聒噪不安打断,他轻声反问,“殷姑娘,天上一竹,不就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