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为了帮你,我曾经陷害过她,后来更为了救下你,向她许诺了一个条件,你还记得吗,当时你——”
“住口!”元毓立刻想起自己被李未央羞辱的事情来了,他的一张俊俏如同女子的脸孔变得暴怒,“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向她作出了一个许诺,并且对天发誓,在她需要我的时候会帮助她,今天我就是在实践诺言啊!夫君,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也不是要背叛你,我当初许下诺言也是为了你,并且那李未央还逼着我发誓,若是违背誓言的话就要我们夫妻离散……所以我才会这样做!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你我之间的夫妻之情吗?”永宁泪眼闪闪地道。
元毓对她此刻充满了厌恶,根本不愿意理睬,转身就要走,永宁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哀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若是我把你喜欢的女子送到你身边来呢——你是不是会原谅我!”
元毓吃惊地盯着永宁,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永宁公主期期艾艾地着他,道:“我已经以自己的名义,请了那出云小姐来表演……只是,希望你别再怪我,否则我实在是寝食难安……”
元毓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出什么来,他一度甚至怀疑,永宁公主是和李未央约好了要坑自己,可是很快,他觉得不会,永宁这么蠢笨的女人,怎么会放弃和他长相厮守的机会呢?!而且她是个十分重诺的人,按照她的说法,帮助李未央是为了实现誓言的话,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说到底,元毓太过自信,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受到了背叛之后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从始至终,他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怀疑,至于没有被他迷惑的李未央,根本不能算是个正常的女人。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永宁公主连忙道:“是真的……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把那个出云娶回家,你说过,你跟她们都是逢场作戏的,你心里头最重视的人只有我。”
她一副忐忑的模样,元毓总算放下心来,道:“好,你约在了何处?”
永宁公主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道:“就在今天晚上,金河之上。”
金河横穿大都,每天晚上都会遍布画舫,很多的达官贵人喜欢在画舫上摆上酒宴,然后邀请美貌的歌姬舞女,通宵达旦地饮宴。若是李未央真的有什么阴谋,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么热闹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在全大都的达官贵人的眼皮子底下。元毓微笑起来,他现在基本已经肯定,这是永宁公主为了讨好他而做出来的举动了。
当天晚上,他迫不及待地带着护卫赶到了金河之上,等到了岸边,就发现整个河面都已经被两岸的灯火点燃,从岸边,河面上波光潋滟,极其奢华。水面上停泊着一条条奢华的画舫,全都是灯笼高挂,欢声笑语。他了一眼,发现只有一条船上面没有灯笼,按照惯例,这说明船上的主子还没有到,站在岸边便可到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在垂着帘幕的船舱大厅里,不是白天见到的出云又是谁呢?他冷笑一声,上了这条画舫。
这时候,一顶外观不起眼的轿子已经到了岸边的柳树下,赵月轻声地道:“小姐,到了。”
李未央透过轿子上的纱帘向外望去,那条大船十分豪华,上层是广阔亮堂的大厅,下面是封闭的内仓,她正好见元毓站在甲板上,躬身走进上面的大厅里去。
到这一幕,李未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赵月奇怪道:“小姐,出云姑娘真的在里面吗?”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是啊,她的确在里面。”
赵月不解:“小姐你真的要替燕王牵线搭桥吗?”
什么真的假的……李未央失笑,道:“你如何理解,我搭的桥,怕是要通向地狱去了。”
赵月更加吃惊,道:“奴婢不明白。”
李未央望着那画舫,只是勾起唇畔。燕王进去没过多久,似乎就和里面的人起了冲突,他的护卫试图把里面的人赶出来,而出云所带的人又要赶他们离开,两方人纠缠到了一起,船上灯影晃动。李未央轻声地道:“元毓总以为自己了解女人,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吃他那一套。比如我,比如受过伤害的永宁公主,再比如出云。”
赵月好奇道:“这出云……有什么特别吗?难道她真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
李未央轻轻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突然被一个人截住了话头道:“当然没那么简单。”月夜之下,元烈分花拂柳而来,身上的月色锦袍如流云般掠过,光影流动间如白日月华,晴间冰雪,李未央一眼瞧出,他衣裳的做工料子显然极其讲究,连领角的扣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比白天见到的时候还要隆重几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元烈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比这月光还要皎洁三分,靠上前来道:“我穿这个是不是很好?”
李未央失笑,敢情这个家伙还是为了来见自己特意打扮的么?真是……傻气。她见他满眼期待地着自己,眸子里闪闪发亮,点头笑道:“是,很好。”
元烈这才心满意足,转头向那座画舫,继续说下去,道:“青楼女子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只要出得起价码,就能够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包括那些所谓的清倌儿,不过是沽名钓誉、抬高身价罢了。但出云是个例外,她虽然也是出身青楼,要见她一面自然要耗费千金,但你若是不入她的眼睛,给了万金也是难以见到她一面的。曾经那鲁国公的孙子胡城,捧了无数金银去见出云,当天晚上还要留宿,谁知出云却极端厌恶他,毫不留情地将他赶走了。事后,他想尽办法用权势逼迫,可是出云却毫不在意,再加上大都追求她的达官贵人太多,最后胡城也只能作罢了。所以燕王今日,怕是要惹来一身骚。”
元烈面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促狭,李未央着他,心中想到的却是,他并不喜欢这些市井传闻,更不可能去秦楼楚馆,之所以这样留意胡城,必定是因为他那个名义上的继母,老旭王妃的缘故。从前的旭王妃便是出身胡府,是鲁国公胡康的长女,也是宫中那位胡顺妃的姐姐,这家子的关系实在是不简单……元烈这个旭王啊,恐怕也不稳当。
“小姐是要羞辱燕王吗?”赵月毕竟不是他们两人,心思没那么细腻。
元烈却是微微一笑,侧头了一眼李未央,道:“她呀,可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情。”就在说话的功夫,他们就听见河上惊呼一声,随后一个人扑通一声落了水,然后是无数人的惊叫:“燕王殿下落水了!燕王殿下落水了!”立刻便有护卫下去捞元毓,河面上溅起了很大的水花。李未央眯起眼睛着这一幕,面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嘲讽。
“不好了!找不到燕王!”良久,水中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地喊道。又是接连扑通扑通十几个人下水,他们四处搜寻元毓,却都是一无所获,那些护卫们的表情都惊呆了……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下水去,这就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月这才醒悟过来:“小姐,你这是——”水里头有什么东西?不,或者是人?!
李未央却微笑着转头望着她,道:“好了,戏演完了,接下来就轮到永宁公主了。”
李未央说完这句话不到半个时辰,就见永宁公主的轿子落在了河边岸上。随后,一身华服的永宁公主哭天抢地地扑倒在岸边上:“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突然落水啊!”一时之间,岸上惊呼声、搜寻声、请罪声混成一片,无数画舫上的达官贵人停下了饮宴,吃惊地着这一幕。
他们面面相觑地着,燕王殿下落水后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啊!
三天之后,金河下游打捞上来一具男人的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基本特征都和燕王元毓吻合,只是一张面孔早已经被水泡的变了形,根本不出容貌了。永宁公主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禀报了越西皇帝和裴皇后,随后在欲哭无泪之中又做了一回寡妇。
裴皇后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结果却发现燕王元毓是因为调戏一名艺妓才会落水,并且此事无数的达官贵人都是亲眼所见,这一下,燕王死因大白,却非常的丢人现眼。毕竟在郭家宴会上,元毓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瞧见的,晚上又跑来找场子,这简直是太顺理成章了……原本众人都以为,裴后会杀了那艺妓,可奇怪的是,这位当红的出云姑娘却在大都销声匿迹了,后来有人隐约传出,出云的入幕之宾是裴皇后的亲生儿子,雍文太子元胤,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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