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池却站在那里不动了。
那边挨揍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趁汤崇骂得起劲儿,反身按住他的胳膊,一个利落的转身,把人按在墙上。
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架势。包厢里几个人探头探脑地出来看,叶钦捏紧的拳头终究是没有落下,他还要赶回去拍戏,也不想明天上头条。
狠狠把汤崇掼在墙上,撸了一把被拽得生疼头皮,抬脚便要走。不想那汤崇贼心不死,伸出一条腿踩住他散落在地上的鞋带,叶钦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倒,幸好反应快手先着地,避免了脸和地面亲密接触。
撑着胳膊爬起来的时候,抬头第一眼便看到做工考究的皮鞋和挺括的西装裤。
身后的汤崇小人得志,拍着手嘿嘿哈哈地笑,打算上前再奚落两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脸色登时一白:“程、程总也在这儿啊,这么巧老同学也在,我们正闹着玩儿呢哈哈哈。”
叶钦在听到汤崇喊“程总”的那一刻,心就紧紧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大脑仿佛上了锈般运作迟缓,该扭头就跑还是打个招呼再跑都无法思考出结论。
他兀自慌乱着,一件外套落在他身上,遮住他前胸后背被淋得乱七八糟的红酒渍。
“走吧,我送你回去。”
到会所门口,颜虹还在嘟哝:“让司机送他就好啦,我们去吃东西嘛……”
程非池并未因为她的不满打乱安排好的计划,他让司机送颜虹回家,自己开车送叶钦回剧组。
叶钦心知他是在帮自己,以汤崇欺软怕硬的性子,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能消停了。这么想着,从进会所后就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不少。
可跟程非池单独相处又让他没办法完全放松,说完“谢谢”,叶钦便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目光掠过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双手,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坐程非池的车。
高中那会儿都是他开车载程非池,他还送过他去参加竞赛。等程非池从考场出来,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第一次约会,吃了肯德基和日料,还看了电影。
那时的叶钦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不必开口询问就自作主张,默认程非池合该事事顺着他。
现在的叶钦没了这胆子,纠结再三,小声问:“你没吃饭吗?我身上有饼干。”说着去掏口袋,饼干没见着,掏出来一个气垫BB。
程非池看了一眼,没说话。
叶钦更紧张了,尴尬地把东西塞回口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昨天换洗给忘了……要不停下找点吃的?这里附近有不少饭店。”
“不用,我不饿。”
程非池边说边把空调温度调高。
叶钦畏寒,夏天贪凉开空调总是会感冒闹肚子,在嘉园的公寓里同居的那段日子,程非池每晚都会醒来关空调,顺便给他盖毯子。
叶钦知道不该总是沉溺于过去,可是身边的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能让他看到过去的影子。
他扭头看窗外,抬起手,隔着被酒浸湿的布料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圆环状物体,眼眶又红了。
原本这是个极佳的道歉机会,可是叶钦从时不时的偷瞄中,敏感地察觉到程非池心情不太好。
他抿着唇,嘴角微微下沉,形成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线条。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握得有些紧,目视前方的瞳孔中黑沉沉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想来也是,在那种地方碰上麻烦,还得送这个大麻烦回剧组,任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尤其在接到程欣的电话之后。
甫一接通,程欣就开始责怪:“颜虹一个小姑娘,大老远跑去接你,你也不知道把人送回家?”
程非池:“我给她安排了司机。”
“人家是去找你的,你用一个司机就把人家打发走了?从小教你的礼仪教养,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程欣又唠叨了两句,大概怕引起儿子反感,转而问:“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叶钦以为他会如实告诉程欣,谁知他沉默一会儿,启唇反问道:“家,哪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