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米正在院角推磨,打算把浸泡几日的黏苞米和糯米磨成浆,待得控去多余水分就成了黏面子,包上豆馅儿下锅蒸,就是北地最有名也最常见的吃食,粘豆包。
虽然这种吃食不容易消化,却最顶饿,也最方便。前世小米所在的孤儿院经常吃,她常跟着老院长没日没夜的包豆包,对于这套活计熟练的闭眼睛都能做好。
刘婶子带着几个年轻小媳妇上门的时候,小米已经磨好了一桶浆水,想要倒进布袋子里又力有不逮。
刘婶子赶紧上前帮忙,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找你大哥搭把手儿,小心抻了腰。”
“就是啊,你们家里若是你倒了,可就没人做饭了!”
几个小媳妇也是七手八脚接过陆小米手里的袋子,搬桶的搬桶,撑袋子的撑袋子,眨眼间就装好了米浆。
末了,一个推磨,一个放粮食,又帮着开始磨浆水,真是麻利又干脆。
陆小米推不过众人好意,赶紧进屋去拿了茶水和点心招待众人。
“婶子和几位嫂子今日怎么来窜门了,家里都不忙?”
刘婶子是个脾气爽直又不爱啰嗦的,平日同小米也最是熟识,这会儿见几个小媳妇儿都笑嘻嘻不说话,于是就开了口。
“眼见就进腊月了,家里怎么可能不忙。但是再忙也不能耽误正事啊,你几个嫂子求我来帮忙说和呢。”
“什么事啊?”陆小米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众人看上了她的某样吃食方子,或者衣衫式样?难道是想借银子?
好在刘婶子没有吊她胃口,直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村里人眼见着你大病一场之后如此聪慧能干,都是羡慕。想要家里孩子,特别是小丫头们也读书认几个字,所以才寻了我一起来问问。”
“读书学认字?”陆小米下意识望向正房东间,陆老爹许是还没有走出丧妻的苦痛,这些时日一直很安静。
她犹豫了一下就道,“我爹最近身体不好,饭菜用的都少,我怕…”
“哎呀,不是,你想岔了!”刘婶子赶紧笑着摆手,“陆先生的学问自然是好的,但村里孩子,谁也没指望将来能像谦哥儿一样考功名光宗耀祖,不过是学几个字,能写信,卖皮毛能算个银钱,别被人家骗就成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陆小米如释重负,笑道,“婶子这么说,那我就可以胜任啊。”
“傻丫头,就是来找你的。”
听得陆小米这般说,一直提着心的小媳妇们都是欢喜起来,推磨的两个也放了手里活计围过来。
“我家三丫聪明着呢,我就想着她学个写算,将来找婆家也比人家容易。”
“就是,我家狗剩儿也不笨,跟他爹学剥皮,一学就会呢!但当猎户有什么出息,若是学的好了,将来去城里铺子做个学徒都好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儿女都是一脸的期望,看得小米很是羡慕。不管什么时候,有娘的孩子都是个宝儿。
还是刘婶子人老成精又心疼小米,立刻摆手止住众人的话头,笑着拉了小米。
“小米啊,大伙儿知道你家里事都是你在张罗,很少得了空闲。你也不必整日教孩子们,每日抽出一个,不,半个时辰也成。你这些嫂子们都是做活儿好手,你这里有什么活计,让她们帮你做。每个月每个孩子再给你交十斤苞米面儿做束脩,你看成不成?”
“呀,当然不行。一个村里住着,平时婶子和嫂子们可是没少帮我忙了,怎么能教娃子们几个字还收束脩?”
陆小米极力摇头拒绝,“左右冬日也是没什么大活计,不过是一日三餐算不得忙碌。明日我就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让我大哥搭个土炉子,烧的暖和就能让孩子们来识字了。刚开始学写字也不必用笔墨纸砚,树枝和沙盘就行。不过,我家倒是没有多余桌椅,嫂子们谁家有多的,搬来暂时用用就好。”
众人听得小米几句话就安排妥当,更是欢喜,自然更不好要她白辛苦,于是纷纷开口,“桌子好说,谁家都有。但是束脩可一定要收,否则把孩子送来我们多亏心啊。”
“就是,就是,跟着师傅学个箍桶还要白做三年活计呢,娃子们学的可是写字,怎么能不交束脩?”
陆小米被几个小媳妇吵得头疼,心里一琢磨倒是灵光一闪。
“对了,我还真有一样东西想要,若是嫂子们坚持想给束脩,不如就用那样东西顶了吧。”
“什么东西?”众人都是听得好奇,有心眼多些的小媳妇甚至悄悄摸了头上的银簪,猜测着小米是不是想要金银首饰。
结果小米开口吐了两个字,却是惊得众人都是瞪眼张嘴巴,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米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笑嘻嘻又道,“嫂子们没听错,我就是要粪尿做束脩。别管是猪粪,还是人粪尿,统统给我拉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