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二哥小心!”时儿惊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身边一人的胳膊,十指用力,深深陷入了肉中。
“啊!”英俊帅气书生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不,是痛呼,他的胳膊被时儿死死抓住,痛不可言,夏天衣衫单薄不说,怎么也想不到时儿一个看似瘦弱的小娘子力气如此之大,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时儿,你家二哥没事,可否放我一马?”
时儿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紧紧抓住了英俊书生的胳膊,且离得过近,好像靠在了他身上一样,不由脸色一晒,忙松开了双手:“哼,放就放,不抓你我可以抓窗户。”
长木下坠太过突然,张厚也是吓得不轻,双手空中乱抓,像是溺水之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却无济于事。他在半空之中,身子左右摇晃,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此时张厚离地足有三丈多高,若是摔落,必死无疑。不止窗户之内众人大惊失色,楼下不知何时聚焦了数十上百的围观百姓,也是惊呼阵阵。
小二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若真的出了人命,且不说官府会治罪,只是东家责怪下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原本东家定下补上最后一笔的规矩,只是为好景常在扬名的噱头,并非真要让人以身试险,他只因看不惯张厚的作派,才有意将军。不想张厚一介书生居然也有悍不惧死之心,真要动手,他也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想法,想看看张厚会坚持到哪一步才认输。
三年来,少说也有不下百十个客官想要尝试一二,大多数人都只是说说而已,推开窗户之后退却者十有八九,剩下的十之一二在迈出窗户之后便又后悔了。是以小二也一厢情愿地认定,张厚再是胆大过人,也不过是十之一二之中的其一。
不想张厚迈出窗户之后不但没有退却,反倒发现了长木,发现长木也就算了,他毫无畏惧之意,竟攀了上去,不得不让他震惊之余,无比敬佩。大夏初年,有文人辛放驰只身夜入敌营,杀敌无数,一时传为美谈。现今四海升平,文人渐渐没有了尚武之气,文弱了不少,难得一见如张厚一般大有胆识之人。
谁知张厚眼见就要成功之时,却突发意外,小二心中惊恐无比,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帮张厚一把。
张厚只挣扎了片刻就迅速恢复了平静,他努力保持了平衡,不再慌张,将笔咬在嘴中,双手抓住了绳子,低头一看,双脚一并,稳稳地落在了窗沿之上。
“好!”人群传来一阵欢呼。
英俊帅气书生心神激荡,大声叫好:“张兄,不要放开绳子,上去后,一手抓绳一手执笔,大事可成。”
张厚朝英俊帅气书生点头回应,他惊魂初定之余,还能笑得出来:“多谢兄台提醒,兄台所言极是,方才我一时得意,太过大意了。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英俊帅气书生哈哈一笑:“张兄,不想你我二人隔窗相识,你在窗外,我在窗内,倒是很有趣的会面。在下姓夏名祥,河北西路真定府灵寿县人氏。这位仁兄姓沈名包,钱塘人氏。我二人同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因同住在全有客栈得以相识。”
“在下姓张名厚,建宁人氏,也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张厚人在半空之中,不忘冲夏祥和沈包拱手施礼,“今日得识二位兄台,三生有幸,当痛饮三杯。”
拱手之时,双手松开绳子,张厚身子一晃,险些掉落,再次引发了人群连声惊呼。就连夏祥也是脸色大变,忙伸手阻止:“张兄不必多礼,小心。”
张厚哈哈一笑,双手用力,双脚借力,如猿猴一般灵活,腾空而起,三下两下便又来到了牌匾之下,他依夏祥所言,左手抓绳右手执笔,在“好景常在”的“在”字之上,重重地补上了最后一笔!
“好!”众人大声叫好,掌场响彻云霄。
不只三楼的贵客,楼下围观的百姓足有上百人之多,都亲眼目睹了张厚凌空写字的壮举,一时争相奔走相告。只短短半日时间,张厚好景常在楼顶题字之事便传遍了大半个上京城。传闻越传越神乎其神,从最初张厚和好景常在打赌悬空题字,到后来传来传去,竟然传成了张厚和夏祥因为一个小娘子争风吃醋,二人比试谁敢悬空题字谁就可以赢得小娘子,最后还是张厚艺高人胆大,成为了最终的获胜者。
更有甚者,在传闻中,夏祥和张厚争风吃醋的主角换成了好景常在的神秘东家,尽管大多数人对好景常在的神秘东家一无所知,只知她是一个美貌过人聪明过人却又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小娘子,却在描述夏祥和张厚因好景常在小娘子而争风吃醋时,绘声绘色,犹如亲眼所见一般。就连当事人夏祥和张厚听了传闻,也是哭笑不得,大为叹服百姓的想象力之丰富。
张厚题字完毕,从窗户跳了进来,穿上时儿递来的长衫,在众人的欢呼和围观中,重新和夏祥、沈包见礼,三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夏祥邀请张厚入座,和他、沈包同桌,张厚欣然应允。小二兴奋异常,忙不迭取来黄金卡——是一张长约三寸宽约二寸的长方形卡片,薄如纸,却是真正的纯金打造,重约一两有余。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也就是说,十贯铜钱,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意外之财了。
张厚谢过小二,将黄金卡收起,和夏祥、沈包相对而坐。夏祥又重新叫了菜,点了著名的叫化鸡、咸水鸭以及五香花生米,又要了一坛老酒,三人开怀畅饮。
时儿和萧五不敢入座,时儿还好,本想坐下,却被萧五拉住,说是不能乱了规矩。她想反驳几句,却被张厚制止,只好忍气吞声,和萧五一起站在一边。夏祥也不忍让二人一直站立在身后,就让小二在楼下找了一个座位让二人吃饭。
几杯酒过后,三人各报年龄,张厚大夏祥两岁沈包一岁,不过以读书人之礼,还是各称对方为仁兄。
“张兄,若你日后为官,可惠及万民,也可让千百人人头落地。”夏祥举杯和张厚碰杯,“方才题字之举,自家性命都不放在心上,何况他人性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却偏要以身试险,并非你不是君子,而是你是君子中的另类。”
“哈哈,夏兄此话,我当是好话来听。君子之道,并非循规蹈矩,想做的事情,只要自己认为正确,便放心大胆去做,何须顾虑太多?”张厚一口饮尽杯中酒,“我进京赶考,只为状元而来。二位兄台,酒桌之上,我可以承让。但在考场之上,各凭真才实学,不会谦让半分。”
夏祥对张厚直爽的性格很是欣赏,当即大笑:“可惜状元只有一人,若有三人,必定是我三人同时高中。”
“我特意做了一件状元袍,就等状元高中,好衣锦还乡。”张厚举杯敬沈包,“沈兄和夏兄,是如何相识的?”
夏祥和沈包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夏祥自饮了一杯,说道:“我和沈兄是不打不相识。”
张厚顿时一脸好奇:“快快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