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剑营位于太平街的尽头,往左一拐,就是长乐街。沿长乐街回转,景色又与来时有所不同。同样是夜市,由于长乐街临河的缘故,多了几分水流的喧嚣,也增添了水光一色的意境。
河名安定河。
安定河并不宽,十几丈的河面,河水缓缓流淌,在月光和灯光的辉映下,垂柳倒映,游船画舫,鼓乐齐鸣,游人如织,好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夏祥却已经无心欣赏风景,快步如飞,只想早些返回客栈休息,萧五却是再次开启话唠模式,问个没完。
“先生,你是如何断定好景常在的主人是一位小娘子?还是一位绝色娘子?”
“先生,要和好景常在的小娘子做一笔大生意,是什么样的生意?有多大?小娘子会同意么?”
“先生,莫非真是好景常在的小娘子厌恶青楼,又是女子,才不开青楼?”
“先生,你走慢一些,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对了先生,若要作个比较,好景常在的小娘子和三王爷相比,谁更厉害?不对,一介女子怎能和王爷相比,真是傻了。”
夏祥被问得不厌其烦,脚下不停,穿街走巷,眼见就走到了一处馄饨摊前,他蓦然站住,招呼萧五坐下:“走得累了,吃碗馄饨再走。”
“甚好,甚好。”萧五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夏祥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当即冲馄饨摊夫妇喊道,“店家,四碗馄饨,要多些醋和香菜,再多放些辣脚子。”
“我只要一碗。”夏祥白了萧五一眼,“我要辣菜。”
“我知道先生只要一碗。”萧五摸了摸肚皮,嘿嘿直笑,“我要三碗。”
辣脚子和辣菜其实都是用芥菜疙瘩做的。把芥菜的根茎洗净,去皮,切成条,封缸腌制半个月,起缸叫卖,是辣脚子;如果只腌制一夜,浇上醋和小磨油,就是辣菜。是为大夏风靡一时的著名小吃。
大夏人嗜辣,辣的原料主要得自生姜、胡椒、芥末和辣菜。
馅饼摊临河而设,夫妇二人,年约五旬,慈眉善目,虽年岁不小,做事倒是利索。片刻之后,四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摆在了桌子之上。
只过了片刻,萧五就消灭了两碗,等他端起第三碗时,才发现夏祥一碗馄饨还没有吃完,不由尴尬地笑了:“先生莫要笑了,我除了吃得多一些之外,并无其他毛病了。”
夏祥却没有笑话萧五,他的目光不经意一扫,忽然愣住了——数丈开外之处,一个腰身纤细、乌发如织的娘子正在一个铜镜摊前挑选铜镜,她上身白绫,下身红裙,腰间系了一条水绿的腰裙,更显身材婀娜多姿。
“葭儿……”夏祥低声呼唤一声,他和肖葭三年来朝夕相处,对她再熟悉不过,不如外人一般称呼她为肖小娘子,而是唤她葭儿,分别一月有余,他时常思念肖葭,蓦然发现眼前之人酷似肖葭,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起身,就要冲将过去。
才一起身,忽听一声马的嘶鸣。微一定神,馄饨摊对面的高门府第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匹惊马。高大俊俏的惊马通体红色,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灯光照耀之下,马肥膘壮的肌肉闪耀醉人的光芒。
惊马之上坐有一人,离得远,看不清长相,依稀可见是一名十四五岁少年。少年一身华服,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双手紧紧抱住马脖,惊恐大喊:“都起开!要死人了!快让开!哇哇哇……”
少年哇哇乱叫,惊马横冲直撞,直朝馄饨摊冲来。
不好!夏祥暗惊,且不说馄饨摊有一锅滚开的热水,若是踏翻,不定会烫伤多少路人,且说馄饨摊的一对夫妇,定会躲闪不及,被惊马踩伤还在其次,万一出了大的差错,如何是好?
再也顾不上肖葭,夏祥纵身跃起,大喝一声:“萧五,牵马!”
萧五会意,应了一声,凭空跃起,一个箭步来到惊马面前,双手猛然拉住缰绳,弯腰屈膝下蹲,大出一口浊气,使足力气一收缰绳:“起!”
与此同时,夏祥飞扑向前,将惊吓得已然目瞪口呆的馄饨摊夫妇用力推到一边,又一脚飞出,将大锅踢翻。哐当一声,锅翻汤溅,洒落一地。
惊马余势不减,继续前冲,萧五只觉一股大力从缰绳传来,如排山倒海之势,让他再也站立不住,生生被拖拽横飞而起。只一眨眼的工夫,惊马就一脚踩在了夏祥所坐的板凳之上,距离河边只有一丈之遥。
萧五气运丹田,眼前金星乱闪,仿佛瞬间想起了什么,却又如昙花一现,无法抓住。他顾不上许多,气往下走,运在双腿之下,双脚落地,双手再次用力,双眼胀满血丝。
“住!”萧五全身力气用尽,双手被缰绳勒出鲜血,惊马狂奔之势犹如遭遇一堵城墙,悲鸣一声,猛然收势,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乱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