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墓里飘出一个冤魂,披头散发,皮肤白得像是纸,衣服红得像是血,她没有脚,也没有影子,她穿着火红的婚服,可那底下都是空气!风打哪边吹,她就往哪儿飘。
这事儿在春花县里可是当晚就传遍了!
要知道,这次可不同以往,可是有两个证人。
乖乖,这可是连带那个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铁公鸡都瞅着了,以至于这个从来都只嚷嚷着不信鬼神的胖子当晚一回自家就开始开仓放粮。
赵家第二天一早就得了消息,他们的人赶到他们家墓地的时候,那边已然围了一群人了。见正主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原本大声的议论都轻了不少。
赵老爷杵着拐杖一路往前,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活像是给人拿炮仗捣鼓过的墓地。
棺材都给炸成了一小片一小片,各种泥土被翻开来,它们盖在被压扁的绿草上头,不同于地上的泥,那是颜色还得深点,水分要足些。
而如果说这还不够把赵老爷的胡子吓歪,还能让他暂且保存着什么希望,那那泥上的那串项链,才是最触目惊心。
那是随着那具尸体一起下葬的一个饰品:一串以红为主色调的多宝璎珞。原本无比坚固的绳子给人生生扯开,那些个红玛瑙、绿翡翠还有些个用以点缀的金饰散了一地,却没有人捡。
是的,没有人捡。
哪怕这些个小玩意儿随便捡仅仅一个或许就能抵得上这些个人的一月收入,甚至更多。
而他们不捡的原因,很显然,那是因为今早的流言。
那不长眼的李打更竟然也说他们家的墓里飘出了个女鬼。
“埋了!”赵老爷是脸冒冷汗说的这话。
牙齿都要开始打颤,赵老爷在心里悄悄庆幸亏了自己手上还杵了根拐杖,这让他总算不至于给直接吓趴。
算是给下人吩咐完了,话出了口,赵老爷又急急忙忙转身。
他是想到这棺材里边躺着的原来那人,那是李家的闺女。
要是没有那李家,说不得就没这事儿!更别说出了这么大事情,李家竟然压根就没出面,这可指不定就是他是知道些什么,因为心虚才不过来!
或许愤怒的确是对于转移恐惧有一定的功效,至少在赵老爷这儿就是这样。他越想越觉得晦气,越想越觉得恼火,二话不说,赵老爷寒着脸就往李家那儿赶。
下人捣开李家那篱笆的时候,李家的人终于这才从那个小屋子里边赶了出来。
赵老爷看到对方那小脸煞白煞白的,跟自己家里头那宣纸简直有的一拼。赵老爷哆哆嗦嗦地就上了前,一顿争执喧闹。
李爹似乎对这些早便有了些准备,他是看着自家的东西给赵家砸得一片狼藉的。
“你们家这丧门星!你说!是不是你就是知道她有个什么毛病才嫁到我们赵家?”
“亏我儿子还对你们女儿念念不忘,没想到竟然你李家竟早就留了坏心,想要祸害我赵家,真是要命!你这白眼狼!”
这是当时赵老爷对着李爹说的话,李爹听在耳中,竟然还真是一时无从反驳。
算起来,这事儿的确是他有愧于赵家,可……若说那女的是否有什么毛病,他的确真是不知。
当初他也不过是刚好从林子里捡到的那个乌漆墨黑的女人,不过是恰巧就想着用来填补闺女的那个空缺,可谁能料到竟然会惹出这样一档子棘手事儿?
但哪怕心里是怎么打颤,面上却总不好表露出来,碍于心虚,李爹甚至没有进行阻止。最后还是昨日恰好回了娘家,今早闻讯连忙赶回来的李母先到了家,怒骂了一句,“赵家你个不要脸的,当初腆着脸硬要娶我们家元元的是你们,现在撒泼耍横的还是你们!我告诉你,要是给我闺女知道你这样对我们李家,指不定……呵,你晚上可别害怕!”
一句话,把那赵老爷面色给斥得一顿青白,大概也是真是害怕李母说的话会成现实,赵老爷竟然就真的就让手下给收了手,哼哼两声,转身就走。
李母见状连忙上去将早已面色惨白的李爹扶住,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些个围观着正指指点点的人,看着自家这已然被毁得差不多的屋子,抹了把眼泪,搀着李爹进屋,把门重重合上。
“要老命了,我们家元元那么乖,可是最是听话了,怎么会成了什么冤魂?”李母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拼命掉,很快就把整个衣袖给打湿。
元元全名李元元,正是李母和李爹的闺女,自幼便是乖巧,脾气又好,还出落得顶顶好看,都说孩子是母亲心上割下来的肉,更别说他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这话搁在李母这里也是一样,她是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家女儿成了这众人口中的冤魂。
“可别是当初那把火,当家的,你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当初我们家元元被烧死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她是不是被人故意害的?”
这念才头刚起了个头就无法掐灭,李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紧紧盯着李爹,她是越想越觉可能。
李爹给她哽了哽,那些个或许早就该说的话经过这一早上的闹腾终于还是想要出口,李爹起身,他走到水缸面前,他给自己舀了勺水,半晌,他咕噜咕噜咽下,这才慢吞吞道,“那其实她不是我们家元元。”
“不是元元是谁?”李母大概是觉得这话实在难以相信,虽然她的眼泪因为李爹的这话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就更加汹涌,“我早上看过了,那就是我们家元元的墓。那些个人都说元元死不瞑目,说她的指甲有那么长,也不知到底经受了多少的委屈。可我们家元元……”说到一半,是自己都已经说不下去,几近咽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