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唐婉这话虽然问的直接,但身体原主本就昏睡了几日,棠梨和月临觉得她已经烧糊涂了,对于唐婉的问话没觉得哪里不对。
心直口快的棠梨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介绍了身体原主的身份。
唐婉忍着头痛,用心记录着棠梨说的一字一句。
眼前的两个人是伺候原主的丫鬟,名叫棠梨、月临。身体原主是成平侯府二房的庶女明薇,行七。二房夫人见识短浅、生性刻薄,最不喜身边的庶女。在明薇病了之后她只胡乱请了庸医搪塞,明薇病重她不闻不问,还不许别人探视,几乎是活生生逼死了原主。
等等,成平侯府——前世唐婉身份是头一等的尊贵,除了几个显赫的世家、皇室,旁的人她甚少交往,成平侯府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知道侯爷姓明。难道她又回到了前世?
想到这个可能,唐婉浑身一激灵。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支起身子,脸色比滚落一旁的手巾更惨白“如今是什么年号!”
“昭平三十七年!”二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得齐齐回答了唐婉的问题。
昭平!竟还是昭平的年号!那个人,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唐婉心中五味陈杂,一时倒忽略了此时距她服毒,已经过了三十六年。
屋里的气氛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中,棠梨和月临心中越发没底,只觉得自家姑娘虽然醒了,却是病得更糊涂,连自己是谁,都仿佛不知道了。
“人都死哪里去了!”满室的寂静中,忽然外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如今太太宽厚,你们竟这样的没规矩!等我禀了太太,仔细你们的皮肉!”
棠梨和月临登时变了脸色,神情间又是怕又是恨。
唐婉心中疑惑,身体原主便是庶女,也是正经主子。来人言语间竟敢这般放肆无礼!待来人自己大喇喇的掀了帘子进来,唐婉才看清她的相貌。她五官生得不好,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身上官绿色的比甲显出她奴仆的身份,可头上两根分量足、做工精良的赤金簪子,却表明她是个在主子跟前有体面的。
“李妈妈。”棠梨和月临再不情愿,此时也只得上前曲膝。
被称为李妈妈的婆子方一进门,便见昨日几乎病死的明薇,如今正好端端的半靠在床上。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一双杏眼中却是恢复了神采。
李婆子暗啐她命大,没有半分恭敬的给唐婉施礼,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和轻蔑。“如今奴婢瞧着姑娘大安了,心中着实欢喜。想来是月临棠梨两个小蹄子乱嚼,竟咒姑娘病重。”说完,她不待明薇开口,便拿眼刀子横了二人,口中恨恨的道:“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唐婉愕然。
前世穿越成阁老嫡女,过得是锦衣玉食、养优处尊的日子,简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没人不顺着她,没人不事事都为她思虑周到。她从没见过,这样敢欺负到主子头上的奴才!
不过,她不再是前两世中天真的唐婉,宫中的冷暖教会了她许多。眼角的余光轻轻一扫:不由自主瑟缩的棠梨月临、得意洋洋的李妈妈,她心中便即刻有了定夺。
“劳妈妈惦记了!”唐婉示意月临和棠梨过来替她扶起大迎枕,她轻轻靠了,才又慢慢道:“这几日昏昏沉沉的病着,她们才多大,一时害怕也是有的。若是她们哪里得罪了妈妈,我教训她们,替妈妈出气。”
唐婉语气中透出一抹有气无力的虚弱来,字字又都是服软的意思,倒让想找茬的李妈妈,一时寻不出错处来。
“到底是姑娘,这样的明理。”李妈妈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忽然她眼珠子一转,道:”姑娘,奴婢今日来还有件事。姑娘几日的绣活儿没交了,太太让奴婢过来拿。“
李妈妈的话简直在不断刷新唐婉的认知。究竟是怎样刻薄的嫡母,会如此苛待房中的庶女!庶女病了,不请人好好延医问药便罢,却还派人来催劳什子绣活!这时她才相信,棠梨月临的话说得还轻了。
棠梨到底没沉住气,听了李婆子这等过分的话,瞪圆了眼睛嚷嚷道:“姑娘昏睡了两日,这才醒来!哪有力气拿针线!”
李婆子正愁找不到法子发落人,听了棠梨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棠梨,我在和妈妈说话,岂有你插嘴的地方?”唐婉看出了李婆子的不怀好意,这等婆子折磨人的手段,她在冷宫中已经尝过。棠梨是一心回护她才会被李婆子逮到机会,若是棠梨因她遭罪,岂不是她的过失?
“还滚出去站着!”唐婉眼底闪过一抹严厉,虽是在病中苍白着一张脸,却很有气势。一时间倒把三人都震住了。
棠梨红着眼睛退了出去,李婆子犹自不满的道“这小蹄子惯是贪玩耍滑不中用的,姑娘得好好调理才是!”
见唐婉一时没接话,李妈妈自以为拿捏住了她。面上更添了几分得意,笑容满面的道:“这些活计姑娘是拖不过的,奴婢劝姑娘还是早些动手罢!”